皇帝摆手道:“罢了。朕明白。”
乐子忙仔细捧过收下了。皇帝便问云昆:“她,在那里都好么?”
云昆忙跪下道:“微臣若说实话,皇上必定怪罪。”
皇帝笑了笑:“是朕问错你了。冷宫那地方自然不好,朕是问她,身体还好么?”
“其他都无碍,就是人熬瘦了好些。整日和那些疯妇在一起,能清醒便是好的了。”
皇帝微微点头:“媛嫔举荐你为她安胎,朕一开始是不放心的。太医院比你有资历的人多得多了,你又只在冷宫当差。可媛嫔说你做事老到,也不是挑三拣四欺凌主上的人。朕看你伺候沛涵和穆姌都尽心,倒也能放心少许了。”
云昆道:“在微臣眼中,冷宫的小主与媛嫔并没有分别,都是微臣要尽心照顾周全的小主。”
正巧敬事房的首领太监吴安捧了绿头牌进来道:“皇上,该到翻牌子的时候了。”
皇帝看着乌黑的紫檀木盘子上一排的绿头牌,轻嗤一声道:“拿下去吧。”
吴安苦着脸道:“皇上,您好些日子没翻牌子了。别的不说,舒贵人眼巴巴地盼着您去呢。”
皇帝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差事越发当得好了。朕召幸谁还得听你的吩咐?”
吴安慌得跪下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沛涵忙劝道:“舒贵人是皇上新封的,结果还没召幸就扔在一边了,面子上是不大好看。好歹还有太后呢。”
“朕今日没有兴致。”皇帝摇了摇头,将牌子推开,温和道,“沛涵,你好好歇着,朕先回养心殿了。”
沛涵忙起身送了皇帝出去,眼看着皇帝上了辇轿。方才慢慢走回去。
皇帝坐在辇轿上,看着前后乌泱泱的人群在暮色中沉稳而迅疾地走动,几只鸦雀扑棱着翅膀飞过染着墨色的金红天空,无端便生了几分寂寥之情。他将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方薄薄的丝帕,上头只绣了几朵殷红海棠和一个女人的小象,他慨然片刻,紧紧地握在手中,像是握着一方失而复得的温暖,再不肯松开。
沛涵的病症。是在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出现的.与黎嫔和苏嫔当时的情况并无二致。一开始,她只是发胖得厉害,因着是头胎,还以为是浮肿。喝了许多去肿的冬瓜汤还是不见起色,才知道是真的胖了起来。第一条粉红色的纹路出现在身上时,她还不以为意,直到第二条第三条第无数条出现在她身上时,她才害怕得哭起来。然而还来不及哭多久,她便发现了自己更大的不对劲。嘴里的溃疡接二连三地冒出来,时不时地发热、大汗、心悸不安,自己也控制不住似的。并且一夜一夜失眠多梦,她从梦魇里醒来。慌乱之下请来了黎嫔,并在她惊惧失色的面孔上,探询到了一丝可能的意味。
彼时,皇帝的心境已经平复不少,盛宠舒贵人之余很少再顾及到后宫诸人。在听闻沛涵的病症之后,皇帝亦是由舒贵人陪同着来到景仁宫。沛涵哭得梨花带雨,怯怯地拉住黎嫔的手不放。黎嫔亦是触动了情肠,二人相对垂泪。俱是伤心不已。
皇帝自彤贵人生育了二阿哥后。以为一切顺遂,只盼着沛涵能再生下一个阿哥来,更好释怀当年黎嫔与苏嫔腹中之子被害之事。却不想一进景仁宫,太医还是那番旧话。太医神情难看到了极点,道:“回皇上的话,媛嫔娘娘的确是中了朱砂与水银之毒,种种迹象,与当日黎嫔娘娘与苏嫔娘娘无二。所幸的是,媛嫔娘娘细心,发现得早,所以一切还无大碍。”
太医倒也谨慎,令人查了又查,验了又验,回禀道:“皇上,微臣已经检验了媛嫔娘娘的饮食与所用的蜡烛炭火,此人毒害媛嫔娘娘龙胎的手法与当年毒害黎嫔和苏嫔两位娘娘的如出一辙。万幸的是,天气刚冷,所用炭火不多,而媛嫔又不喜鱼虾,吃得少,所以毒性只入发肤,而未伤及肌理心脉。”
皇帝握住心有余悸的沛涵的手不断抚慰:“别怕,别怕,朕已经来了。”
黎嫔的神色十分激动,一张脸如同血红色的玫瑰:“是谁?是谁要害我们?”她“扑通”跪下,紧紧攥住皇帝是袍角,哀泣道:“皇上,会不会是穆氏?是不是她又要害人了?”
沛涵的神志尚且清明,含泪道:“皇上,穆氏尚在冷宫,一定不会是她。
倒是舒贵人提了一句:“皇上,臣妾也曾听闻当日穆氏毒害黎嫔与苏嫔,祸及龙胎之事,只是她人都在冷宫里了,怎会有人用和她一样的手法再毒害旁人?到底是当日穆氏尚有同谋留在宫中,还是穆是为人所冤,而真正害人的人因着这手法得意,所以一再用来谋害皇嗣?皇上若不查清,只怕黎嫔与苏嫔之后,媛嫔娘娘还有其他妃嫔都会受人所害。”
舒贵人一向淡淡地不爱与嫔妃们来往,此时娓娓论来,也只是置身事外的清冷语气,恰如她耳边的一双冷绿色的翡翠耳环轻轻摇曳,清醒而夺目。
乐子服侍在皇帝身边,轻声道:“奴才倒记得,当日穆氏被人力证以水银和朱砂谋害皇嗣,她拼命喊冤,却是人证物证俱在,反驳不得。如今细细想来,若她真是被冤,那岂不得意了那真正谋害皇嗣之人。奴才想着,真是心惊后怕。”
黎嫔沉吟片刻,睁大了眼道:“皇上,当日臣妾一心以为是穆氏谋害了臣妾的孩子。可按着今日媛嫔的样子,只怕穆氏真被冤枉也未可知。”她眸中清泪长流,悲戚不已:“皇上,穆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