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霄道:“皇上年富力强,没有谁敢,也没有能力敢谋害皇上!”
皇帝听得此言,稍稍宽慰:“那木兰围场诸人,你觉得当不当罚?”
林云霄恭顺着垂着眼眸,感受着孔雀花翎在脑后那种轻飘又沉着的质感,想起在木兰围场那些望着月忍着屈辱受人白眼的日子,道:“有错当罚,有功当赏。皇上赏罚分明,胸中自有定夺,微臣又怎敢妄言。”
皇帝笑着画下朱批,赞许道:“甚好。”
这句话不知是皇帝赞许自己的举措还是夸奖林云霄的慎言。林云霄正暗自揣摩,皇帝忽而笑道:“你已年过三十,尚未成家,也不像个样子。”他随手一指,唤过御前一个青衣小宫女道:“茂倩,你也二十五了,快要出宫,朕就将你赐给林侍卫为妻,如何?”
那宫女一怔,旋即跪下,眉开眼笑道:“奴婢谢过皇上。”
凌云彻愣在当地,脑中一片空白,全不知该如何反应,直到乐子在旁推他的手臂,笑眯眯道:“瞧林大人,这是欢喜傻了吧?快谢恩哪!”
他这才回过神来,看见皇帝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笑意,茫然跪下身行礼,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恩典。
至此,璞璋的失宠便已成定局,而璞琪得了宓姌与沛涵的嘱咐,只潜心学业,若非皇帝召唤,亦不多往皇帝跟前去。
这一日,林云霄自养心殿送璞琪回翊坤宫,便顺道来向宓姌请安。宓姌正在廊下看着侍女调弄桂花蜜。她静静立于飞檐之下,裙裾拂过地,淡淡紫色如木兰花开,夕阳流丽蕴彩的光就在她身后,铺陈开一天一地的华丽,更映得她风华如雪,澹澹而开。
宓姌见了他便含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林云霄屈膝拱手,正色道:“皇后娘娘曾要微臣堂堂正正地走回来,微臣不敢辜负皇后娘娘的期望。”
宓姌端详他片刻:“被北边的风吹得脸更黑了。但,能这样风光地回来就好。本宫更得多谢你,救了皇上。”
云霄见她欢悦之色,不觉低下头道:“这是微臣的本分。”
“有功也不忘本,才能在皇上跟前处得长远,你很好。”她笑道,“你在皇上跟前如此得脸,也是该娶亲成家了,皇上亲自赐婚,这是无上的荣耀,旁人求也求不来呢。”
林云霄心头一抖,忽然一颗心便飘到了木兰围场的那些日子,孤清的寒夜里,常常想起的,居然是宓姌含笑的清婉脸庞。
那是唯一的念想,连着她的嘱咐,一路引着他不惜一切也要走回紫禁城,堂堂正正地走回来。
这样的念头不过在脑中转了一瞬,他便按捺了下去,淡淡道:“微臣知道自己要什么,不是女人。”
宓姌的眸光幽然垂落,略带惋惜地看着他:“还是因为她伤害过你的缘故么?”
云霄别过脸,抿紧了薄薄的唇:“微臣不想再记得。”
宓姌的笑意愈加清婉,仿佛天边明丽的霞光映照:“不想记得也好。皇上御前的宫女出身尊贵,都是满军旗的女儿,你有这样的妻子,对你的出身和门楣也有益。对了,你家里有谁帮你操办喜事么?”
云霄有些失神,道:“父母已在几年前亡故,无人安排。”他微微苦笑,“微臣终于能回到紫禁城中,不负娘娘所望,但皇上赐婚这样的意外之喜,也实在是太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