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目光渐渐缓和,穆沛戎望着她“你叫什么”
“我么”玉卿微笑,上扬的唇被透进的阳光映照,圆润而鲜红欲滴。“我叫冷玉卿,可以叫我玉卿。那么你呢。”
见他澄澈的眸子静静望着自己,玉卿慧黠一笑“是唤你穆公子,还是与他们一同叫你二少?”
冷凉的风拂过幔帘,穆沛泽轻咳了几声,淡淡开口“为什么救我。”
“嗯?”仿佛没有听真切,她专注地望着被自己渐渐搓成淡红色泽的指尖。
“说说你的原因,为什么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玉卿侧首看他,“要原因吗?任何人看到一个正在与病魔斗争的人,只要力所能及都会去帮助!”
“仅此而已?”
穆沛泽静静望着她,望着她身上单彬朴的素衣,望着她与之不符,顾盼生辉的明艳笑颜。
缄默了良久,他冷冷转头,抽出被她握在掌心的手。
就在手指快要脱离她指尖的最后一刻,忽而又被紧紧握住。
“还因为我想留下来,”
玉卿抬眸与他对视,幽深潋滟如雨雾的眸子现出一抹凄凉,她咬了咬唇瓣“我没有地方可去了,希望你能收留下我。”
穆沛戎淡漠的眸子一瞬不眨的静静看着她。
玉卿错开目光,洁白的耳垂有淡淡的粉红颜色,“我可以留下当侍女,或者…服侍你”
服侍有很多种含义,例如伺候饮食起居,照顾日常琐碎,还有另一则含义——暖床。
穆沛泽望着她秀美的侧颜,纤长如玉的白颈,目光慢慢往上。还有那微抿的绯色如胭脂的红唇…
玉卿感到他的目光所循处,抬眉一笑,放下他变温暖的手指。“二少的病情很像我的母亲,所以服侍起来得心应手。”
终于。如她所愿的,在他淡如湖泊,好像永远都波澜不惊的眸子中看到了一丝窘然,虽然快的稍纵即逝,玉卿还是看到了,她的笑多了几分清浅的促狭。“那么二少,可以考虑一下吗?”
……
盛京近日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镇国大将军穆府,公布了穆家大公子与曾家丞相千金的婚期将近;还有一件便是艳绝四方,名满天下的第一美妓——晴涟,不再登台。
这两件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有好事者早早便将两事揣摩融汇,将一个陈世美弃昔日旧爱,娶贵家新欢;一代名伶心死情绝,远世间红尘的fēng_liú公案描绘的惟妙惟肖,这fēng_liú公案被说书人在街头巷港。酒肆茶楼当成经久不衰的段子,也被公子佳人当作饭后茶余消磨时光的fēng_liú情案。
烟花楼那女子昔日的住宅早已人去楼空,指尖所落之处俱是一层灰尘,人像是已走了许久,穆沛戎目光转寒。环视过屋内每一寸每一片。该带的全然不留,不该带的依旧尘封于原处,静静的蒙上烟灰。
空气中不再是她醉人的香味,灰尘气涨满鼻喉,
穆沛戎面色森冷,望着妆奁上只剩下一只的鸽血红宝石耳坠,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直直撞上前面的铜镜,镜片插入肉中滴落的血水留上耳坠,那宝石更加红的诡异。仿佛那人慵媚却暗含讥诮的眼眸,正睨着自己的狼狈。
身后的邵峥觑着他阴晴不定的面容,横一横心上前“大少,您的手”
“滚!”
妆奁上的胭脂花饰被他拂落在地,染上了血珠。
能砸的全部被扫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手掌早已插满碎渣,殷红的血珠留了一地,渐渐变成干枯的樱。
僵硬的四肢仿佛被沁入冷冰中,穆沛戎怔怔望着手上的伤口,原来自己的心在她的身上遗落了那么多…
脑中盘旋着最后一次与她的见面,那双盈盈如水雾的眸子泫然蒙伤,穆沛然,原来她早已蓄谋已久。
邵峥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竟不忍再看,垂首低低道“大少放心,卑职定然将那人找出来。”
“找什么?”穆沛戎的声音低沉沙哑,他睁开眼望着手心中熠熠生辉的红宝石,“她既然愿意躲,那我便成全她。”
“二少,推迟进京的信笺已派人送达将军府,方才直沽总督府上来人送来了请帖,总督邱文璞大人五十寿辰,诚邀二少去总督府赴宴。”
八角仙亭内,穆沛泽一身白衣坐于扶手浮雕椅上,几日的调养已让他清俊的脸上恢复几分血色。
许烁向前倾身,双手将寿贴递上。他又道“时间是明日辰时,二少,您的箭伤还未痊愈,不如推了?”
绛红的帖笺,笔透纸背的锋利字迹。穆沛泽静静看着,眼眸没有一丝波澜。
沉默良久,他放下帖子。香几上的茶盏热气袅袅,蒸得他眼神迷蒙,亭前的花园中,一个女子正与侍女探讨些什么,表情专注而认真,偶尔会低眉浅笑,耳鬓间一朵清秀的绢花,衬得她眉眼如画。
察觉到他的恍惚,许烁又唤了声“二少?”
“不必”穆沛泽收回视线,手指微圈放在嘴畔轻咳了几声,“帖子已下,便是有备而来,你去准备贺礼。”
许烁还欲再劝,张开嘴却恍然明白二少说的有备而来,穆家二公子云游数载,如今学成归来,自然有人想一探深浅。
思忖了半晌,许烁还是道“可是二少,您的身体如今还不能饮酒赴宴,不如等调养数日归京之后,在公然宴请。”
但见穆沛泽轻阖眼帘,只作充耳未闻。许烁只得妥协“如果您执意如此,那卑职恳请一同前往,也不啻再出何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