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畿之地从来没有过的萧条,整个金华堡此时混乱不堪,豹房高大的牌楼上挂着匾额,早已经蒙了灰尘,整个门厅中寂寥空旷,人迹罕至,门可罗雀,舞娘们三三两两依靠在玉栏边闲聊,脸上却带着惊慌失措的影子。
“莘娘!你听我解释!”缵历一声声拍打着阁楼间的木门,“我那日只是气话,我怎么可能不去救玉络呢?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只是事情变化太过复杂,根本没有让我反应的机会。莘娘!你开开门好吗?我进去同你解释清楚!”
“我不想看见你!”莘娘绝望的叹息着,她绝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怀上姒昊鼋的孩子,甚至入住昭阳宫,更没想到的是现如今竟然住在伏鹿将军的帐中,这一下彻底卷入了宫廷争斗,如今大军对峙,玉络年轻显然成了别人的一枚棋子,而如今情势再也不能同冷宫相比,再要将她带出来便更难了,只是没想到缵历那天离开后竟然没有去冷宫将玉络救走而是花钱买醉,贻误了时机,但这是她永远不可能原谅他的地方。
“莘娘!你不能这样对我……”缵历拼尽内力想要闯进去。
“缵历!你若是再不走!我便死在你面前!”莘娘厉声呵斥。
“莘娘你我当真要如此吗?”缵历不敢强逼,声音低沉附在了门边,“我们相识这么多年来,你我当真要要如此决裂吗?”
“……”莘娘动了动唇,“我对不起络儿!”
“呵呵呵……”缵历凄楚的笑道,“我做了那么多。只错了这一件,终究是我错了……”他站起身来,脚步有些凌乱和踉跄,缓缓退出了阁楼,摇椅晃向寂静的街角走去。
莘娘猛地打开门。看向了空旷的楼梯,疯了般的跑到了正厅,茫然四顾哪里还有缵历的影子?
“台侯!”舞姈等人走了过来施礼道,“我们怎么办?要不要离开?”
莘娘茫然的看着被风掀起的帘角,一阵阵酸楚袭来,整个人仿佛成了石雕,呆呆望着缵历离开的方向。
“台侯?”舞姈神情紧张,小心的问了一声,伏鹿将军的军队已经过了第一道天台逼近了金华堡,金华堡中的人撤离的差不多了。很多商户都关了门,只有豹房开着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有这样的心思在这个时候逛这种地方。
莘娘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的几个死忠,一路相陪的好姐妹们,一个个神情落寞,像是失去了娘亲的孩子有些慌张的不知所措。
“舞姈!你和驭幸几个人来一下!”
“是!”舞姈缓了口气。
一行人匆匆跟着莘娘有些虚浮的脚步来到了阁楼间。屋子里布置不太华丽。简直可以说是太过素净,莘娘坐在一张案几边擎着一卷名册道:“你们分别负责将各自的手下清点清楚,每人发一笔钱各自散开了吧!”
舞姈等大惊失色,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盛极一时的豹房难道真的要在今天解散吗?
“台侯,万万不可!”
莘娘苦笑道:“有什么不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任是谁也不能保证繁盛的长久,何况是我们这些人。这里还有一些积蓄,都是豹房十几年来的收入,你们几个分了去吧!”
舞姈等人再也忍不住泪水。纷纷跪在莘娘的面前哀求道:“我等都是台侯救助于危难之时,伴随台侯左右这么多年,台侯怎么能忍心将我们驱逐呢?”
“唉!”莘娘眼中竟有些湿润,保持着一贯的镇定将面前的几人一一扶了起来,“不是不带着你们,而是我去的地方你们决不能跟着去。”
“台侯……我们一定会助一臂之力……”
“别说了,伏鹿将军就要进入金华堡了,你们还是速速离去的好,”莘娘忍了忍心中的悲伤,语气渐趋强硬起来,“你们跟着我只会给我添麻烦,各自找一处地方躲起来,虽然如今情势混乱,但是一定要相信,终会有平安喜乐的那一天。”
莘娘说罢,站起身来将案几上准备好的箱子一一打开,露出里面的房契金银珠宝,嘱咐了舞姈几句后转身决然离开再没有回头。
“台侯……”舞姈知道这是再也不能挽回的结局,随同几人缓缓跪在了地上,朝着莘娘的背影重重磕了几个头。
伏鹿将军的大营坐落在金华堡外的平地上,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营帐将这座主帅的营帐如众星拱月般的围了起来。
营帐中此时传来了一声粗砺的嘶吼,显然有些暴虐。
“你说什么?”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姿立在营帐的中间,满脸的黑色虬髯,豹眼圆睁瞪着面前快要吓死的传令小兵。
“禀……禀大帅!穆易将军已经进城!”
“滚!”伏鹿将军低吼。
小兵哪里见过主帅这么生气的样子,以前的主帅虽然严苛但是从不乱杀无辜,如今的主帅像是变了性子一样每天都要杀人,听到滚后,一时间竟然挪不了步子。
伏鹿将军脸色一暗猛地一挥手将小兵的脖子掐住,他裹着铠甲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起来,一缕血线从小兵的颈项间喷了出来直直顺着伏鹿将军的手臂缓缓蜿蜒到他的心脏部位。
小兵惶恐的眼睛无力地大睁着,眼前的人分明不是那个一向宽厚爱兵的伏鹿将军,他完全变成了陌生人,竟然长着一张透明的脸,分明就是一只妖而已。
玉络侧卧在睡榻上,冷冷看着绝望的小兵渐渐化成了一张青色的皮囊,心底里的寒凉渐渐升腾起来,她觉得自己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她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