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见尹长眉十分的意外与不解,坦然道:“不瞒真人,我并非出自寻常家庭,我肩负家仇。”
“然而光凭现在的我,莫说报仇雪恨,便是撼动敌对的势力分毫也无法做到。”
“所以我才会前来此境,求仙问道,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我也想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想凭自己的这一双手,手刃血仇。”
“所以我想要在最有限的时间内,做最有效的事情。”
“既然云山宗乃此境顶尖,那么我想哪怕是最小的分门,所享受的资源也比其他宗门要好吧?”
“宗门内的机会,也比其他宗门要多吧?”
“并且我若在自己所在的地方无法为自己与家人伸冤,来到此境,竟也只能忍辱吞声,你道我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我阿爹曾说,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与其活得窝囊,不如死得光彩。”
“他为了保护妻儿,为了那渺茫的一丝丝机会,已然选择了最窝囊的妥协,最窝囊的死法,我若还活得这般窝囊,日后黄泉之下,我该如何面对他们?”
“我若在能够倚靠自己变得强大的所在,也无法为自己翻身脱罪,我又如何有脸,放那有朝一日刀在手,斩尽天下皇权狗的厥词?”
她看着尹长眉,眼神坚定而有力,又有难以掩饰的滔天的恨意。
尹长眉内心忽而震颤,似有一股洪荒巨力,一下敲动她的心。
姜迎继续道:“我不知真人能否体会这样的心情,但是自从我离开家门,迈向此地,我便在心中告知自己,那段与我至亲一齐忍辱负重,只为了活命与团聚,最后却心愿成空的日子,我不要再受了。”
“我的至亲已不在,日后我无需再有顾忌。”
“并且实际上,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如何隐忍躲藏也不过是徒劳。你的隐忍你的委屈,你的一切一切的努力,终究不会进入敌人的眼,也终究敌不过敌人一时兴起的一句话。”
“所以在毫无力量之时,再多的花花架子,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如若对方想害我,我逃也无用。”
“如若对方认为今日的祸害足够了,我反倒可以在夹缝底下,争取哪怕一线的机会,反噬反扑。”
姜迎道:“所以我不走。只要我能留下,我绝不离开。”
“不仅为了此处资源,还为了一点——我知我离开云山宗,属于我的那份不足为道的真相,便会被所有人遗忘。而我,作为离宗弟子,日后不得踏入云山宗半步,我若想为自己平反,也会成浮云之梦。”
她说罢,抿起嘴唇,带着一股难以撼动的倔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尹长眉。
尹长眉心中的感触更强了,一时忽如滔天巨浪,打在她自认早已平静枯竭的内心。
是了,这便是年少之人独有的抱负与硬气。
在修真之途修道已久,她竟然彻底地忘了,她曾经也有这一份倔强与执着。
尹长眉忽而想起自己现下的情形。
毫无疑问,她被那两位自以为曾是至亲之人害了。
害惨了。
然而在姜迎说出此话之前,她竟然有那么一段时间,还在想着罢了,罢了,争这一口气又有何用。
为了停步不前的修为苦苦挣扎了上百年,她很累了,竟然想着,既然已到油尽灯枯之时,不如就这么算了,这些纷争都不想过问,不想再挣扎了。
是姜迎点燃她心中最后一丝丝的不甘。
她忽然一笑。
叹一口气道:“人老了,真是不服输也不行了。”
姜迎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自是不知道她内心发生的变化。
尹长眉再次转回头,看向窗外那鹰鸟高飞的长空。
最后她道:“只要你的灵根还留那么一成,我便有办法让你留在云山宗。”
“你记住,你有今日灾厄,归根结底,乃云山宗内部越发污秽了。此乃云山宗欠你的情,你想留下,便抓住此点,绝不松口。”
“当然,我也必须提醒你,云山宗内既然有这等龌龊勾当,你想要在其中争一口气,你所承受的苦难,会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且困难。你若选择留下,至少在羽翼未丰之前,希望你还是尽量隐忍,莫要过于意气用事。”
姜迎点头:“那是自然。”
尹长眉也信她,别看她话说得多么多么强硬,其实从她来到尹三门,再到审判会议前后,再到现在重伤卧床,尹长眉看到的更多的是她用自己的智慧与成熟的心性来面对解决所有的事件。
而不是冲动行事。
于是她只把话提醒到这里,随后便说起正事。
“目前审判堂了解到的线索有这些,我想你会想知道的。”
“首先,确实是有修为至少金丹之人交给褚光年修士内丹,助他提升功力并隐藏行迹与面目,并赠予他中阶以上的炎爆符。”
“其次,助褚光年之人,大概率乃云山宗内部之人。一是因为炎爆符出自云山宗,二是因为,这短短时日,褚光年娘亲与还魂丹之事,只有云山宗内部之人能知。”
“三者目前助力之人身份未明,所以审判堂还不能针对你的事情做出合理的解释与安排。也正因如此,我认为如果此事与尹一尹二门有关,他们必定会趁此机会借你灵根一事,要你离开云山宗。而你在云山宗被害,如此丑事,云山宗自然也希望你自行离开,所以他们极有可能无形联手,不知你想如何应对此事?”
姜迎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