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风雪都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是个极好的气。
大中午的时候,甚至还能在太阳坡里感受到一丝冬特有的那种温暖。
宣德帝上午早朝的时候,被闹了一早上,这会子耳朵边还是范虎的声音在盘旋。
“陛下,这妖孽留不得啊,这是动摇国本的大事情,怎么能是后宫的事情就不让臣下议论呢?”
“陛下,我不是要议论你,我就是想劝谏一下。”
“陛下,我没有对陛下的不臣之心,我只是要参那个妖女。”
范虎被人拦了几次,依然大声的叫嚷着自己的愤懑。
他知道自己的奏章若是按规矩递上去,肯定又是个留中不发。
最多皇帝生气了,派个太监来申斥一番。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但在今日,他可不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范虎做监察御史这么多年来了,什么人他没参过。
一个后宫妖女,还能让他放下手中的笔不成。他可不是那种怂人,何况那妖女竟然还派人来刺激自己,好像是一副生怕自己不上钩的样子。
嘿,我就是要跟你硬碰硬一回,看看谁厉害。
所以范虎今一上朝,就把提前誊写好的几份奏章都紧紧捏在手里。
只等那礼仪司的大太监唱完有本奏来,无本退朝,他就第一个冲上前去。
“臣有本奏。”
当那礼仪司的大太监按照惯例要收回他的奏章时,他却只递上了一份。
然后转身又给同僚们分发了几个副本。
接着,他开始拿着手上的草稿,开始洋洋洒洒的念起来。
这一来,皇帝是没办法对他视而不见了,也只好拿起那奏章匆匆浏览了一遍。
看见兰昭仪几个字,宣德帝就知道范虎是打的什么算盘了,只觉得心中一阵冷笑。
你们这些沽名钓誉的措大,朕在外面浴血奋战的时候,你们在昊京喝着酒,听着歌舞。朕不过是带回来一个番邦女子,你们就鼓噪起来。
宣德帝心中愤愤,但碍着面子,还是想等他讲完,再一一驳斥。
景云也在一边看着热闹,心道范虎这老家伙还真是安耐不住。
也不知兰昭仪使了什么手段,本来也就是后宫的一点纷争,现在竟闹到前朝来。只要有奏章,那就会有史官记录。
回头兰昭仪这芳名,可是要永垂史册了。
还真是个心思缜密的女人,以前还真是看轻她了。
范虎嚷嚷完了,却感觉身边人都很冷静,也没有想象中的众臣附议的场面,自己心中就灰了大半。
看来,现在的朝臣已经不是以前的朝臣了。
大约自从云妃娘娘得势,大家已经对后宫干政没有一点不满,反而觉得云妃娘娘事事都处置的公允,这一回连白芷国也拿了下来。
那宫中再多一个能干的女人,大约也没什么所谓。
女饶毛病不过是奢侈一点,但富贵人家谁还不养着几个贵妾,非要夏日里赏冰,冬日里游园的,那不是才显着贵气,显着家里殷实嘛。
兰昭仪若是得了圣心,别是凿冰游园,就是冬日里要去打猎也是行的,多大的事啊。也就是范虎这种门户爬上来的,没见过真富贵,这般子眼皮子浅,还当一回事。
起来,宣德帝的后宫已经算是很精简了,左右不过那几个妃子,还有几个美人之类,寻常的王侯都比他还要阔绰一些呢。
如今已经是洪庆五年的腊月了,皇帝就是有心要扩充一下后宫,让兰昭仪试试水,也是无可厚非的。
因而范虎一个人的热闹,可是并没有人跟风,他们都暗暗看着皇帝的反应。
这时节皇帝仿佛心情很好,并没有对范虎申斥,只是大家议议吧。
也不知是兰昭仪近来如何哄得皇帝开心,这次回来还未见皇帝动过怒,就是范虎这般不得大体,也没有要把他拉下去杖责的。
毕竟,随意议论后宫的妃嫔,那就是诽谤君上。
起来,也是跟谋反差不多的罪名了。
有人出来驳斥两句,范虎就倔强的回一嘴,最后,皇帝连眼皮子也没抬。
“够了,都散了吧。”
宣德帝当真是觉得聒噪,他并不担心大臣们对兰昭仪有什么非议。
非议算什么?若是他们有机会一见兰昭仪的面儿,怕是也要言听计从的。谁本心里不是一直在渴望着力量呢?
兰昭仪能够来到他身边,这一定是意。
宣德帝在观德殿前晒了下太阳,觉得脑子里清醒了很多。
“德子,好几日没有云妃的消息了,她还好吗?”
德子见主子见问,连忙回道:“陛下,云妃娘娘跟往常一样在碧霄宫里琢磨道法呢,最近好像是得了一副卷轴,爱不释手的。”
“哦,什么卷轴?”
德子一时不知该如何,那一日他陪着云妃娘娘从中安宫出来,就被兰昭仪叫了去。
他原本以为不过是叫他去,撒撒威风,再给点赏赐,毕竟兰昭仪是皇帝的新宠,总要恩威并施拉拢好自己这个皇帝的身边人。
没想到,兰昭仪倒是一副温和的面孔,不过是问了宫里的掌故,还特意问了问碧霄宫的云妃娘娘。
她似乎对云妃娘娘的兴趣要比对德妃娘娘强多了。
这宫里宫外都知道德妃娘娘是皇子的生母,那可是裴家的正经姐,而碧霄宫的云妃娘娘不过是裴家的表姐罢了。
何况云妃娘娘的年纪比皇帝还略涨,这三年五载过去,青春不再,怕也是很快就会失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