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皇帝回到昊京王城已经有数日了。一路的风尘已经洗去,精神也看着好多了。
去年的腊八是明光殿选美,依稀记得那些妄图一步登天的女子们,志在必得的笑脸。
哼,想得美。姬繁生觉得自己真是有定力,面对那么多莺莺燕燕也未失了本心。
一番部署,终将衡英接进宫来,还封了体面的云婕妤。就是云这个封号,就让其他人嫉妒的发狂。
回来的几日,除了刚回来时向太后问安,他谁也不见,呆在观德殿里调息。
打仗真是累啊,虽然拼的是血勇之气,损耗的却是心志和精气。
小德子在一边也不敢相扰,求见的大臣们一bō_bō的来,都被挡了回去。
钦天监大祭司望舒这次没有随军,在京郊凤鸣山打醮,听说皇帝凯旋,忙从山里赶了回来。
做了法事之后,望舒又匆匆离去,说玉芝山今年有点异样,要去查探。
太后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脸上的神情越发不好看了。
她频频地叹气,让身边的彩墨也愈发的不安起来。
初八这日,皇帝终于肯出来朝会了,首要处理的就是四皇子的谋逆案。
四皇子被押回京城之后,就被关进了天牢。单独关押,条件尚可。
好饭好酒伺候着,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也是皇家血脉,天牢众人也不敢怠慢。
这位四皇子倒是硬气,不闹不喊,竟然绝起食来。
豫州牧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他跟十几个重犯关在一处,一个个看着都凶神恶煞的,他哪里遭过这等罪,不禁心里灰了大半。
狱卒还在一边说:“落到这里的人啊,让他一下子就死,往往挺挺脖子还能受过去,最怕的是活着慢慢遭罪,还不知哪天才能遭完。”
豫州牧听了这话,更是心气都丢了,他本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出身,曾祖母也是公主。
几代下来虽然不大受皇族重视,但也算可以门荫入仕,待做了官,逐年升迁到州牧的位置,真真的各种不易。
初夏时,四皇子忽然出现在晶阳城时,他也是差点惊掉了下巴。
躺在阴暗的牢房里,闻着刺鼻的各种气味,他绝望的想着出路,还真的有路可走吗?
他猛的拍一下头,“唉,真是一时糊涂啊。”
皇帝出来的时候,大臣们自觉的收了声,经过两次征战,皇帝的能力得到了认可,有敬服的,也有惧怕的,更有对火神充满了崇拜,进而对皇帝是火神之子的话深信不疑的。
当然也有一些旧臣,仗着年资,仗着政坛纵横多年,对年轻的皇帝不免有些轻视,有些怀疑,也有些不以为然。
四皇子的案子,还没开始审,大家已经讨论好几轮了。
毕竟,继位的合法性上,四皇子有着天然优势。
即使如今虎落平阳,但道理还是可以论一论的。
果然皇帝刚坐定,礼部的杨尚书就出班就位,高声奏请:“老臣有本要奏。”
“且慢,朕今日有要事,臣工都不要上奏。待朕先将此大事处理完毕再说。”
“陛下,请听老臣一言,四皇子杀不得啊。”杨尚书向前一步,匍匐在地上嚎啕起来。
皇帝轻咳一声,司案太监景云高声道:“礼部尚书杨宗义殿前失仪,着金戈武士拖出殿外,杖二十。”
殿前金戈武士上前来,将杨尚书拖了出去,他还拼命挥动双臂,挣扎不已。
嘴里还想呼喝,却已经被武士捂住了嘴巴。
只听得呜呜的声音,不断传来。
当下,就有几个胆小的大臣开始两股战战。
已经有一段时间皇帝不再当庭杖责臣下了,大约是云婕妤进宫之后,他就平和了很多。
大臣们虽然对云婕妤很不满,但这个意外的好处也让他们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没想到,打了胜仗的皇帝愈发脾气大起来,比去年冬天更加的恣情任性。
“朕最讨厌自作主张的臣下,杨尚书今日便做个例,昭文殿可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
今天要议的是一件顶要紧的事情。你们都先好好思量一下,该怎么回话才是臣下的本份,该怎么做事才配当忠臣良将。”
宣德帝高坐在那张王座上,双眼仿佛燃烧着怒火,宫女适时地端了托盘,捧了茶上来。
他抿一口茶,放下茶杯后,缓了缓语气:“豫州牧已经尽数交待了,那人冒认皇亲,还教唆他谋逆,你们都说说该如何处置?”
见皇帝这么问,大家就齐刷刷的看向左相。
左相称病了许久,今夏才复出理事,右相被皇帝处理掉之后,一直没有找人填上位置。
太师年纪大了,也总是告假,左相不得不事事躬亲,半年下来,称病就变成了真病,天一冷又添了咳疾,整夜整夜的不得安寝。
前几日甚至咳了血,吓坏了在一边伺候的姬妾,还是夫人有主见,听闻后悄悄请了大夫,并严格训诫了家人,让病情不得外传。
今日朝会,他的这身子骨虚,昭文殿的碳火熏的暖融融的,别人尚可,他的汗却先沁出来了。
见大家都看过来,左相避无可避,强打了精神开口道:“臣有闻,天子乃天选之子,不容他人觊觎。
且,皇家血脉一向尊贵,岂能任人混淆,此贼用心险恶、论律当诛。”
左相低垂了双目,显得无比恭顺。
皇帝在宝座上看了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户部尚书谭知进也走出来道:“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