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草长莺飞,昊京郊外都是踏青赏玩的游人。
这个时节除了正当季的碧桃还有佛手花、香橼花、丁香、连翘、君子兰、春鹃、天竺葵等。
人们最爱看的还是碧桃,凤鸣山上因为遍植碧桃,逗引得游人络绎不绝。
还有一些更有情致的,背了包袱,一路登山攀爬而来没有尽兴,便回城去雇了骡车、带了家眷,索性再多走几十里,去往深山里小住几日。
这时节,尚能看到春樱。
此时,昊京城里的樱花早都凋谢完了,山里清寒,才刚刚开放,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孔与德就没有这样的福分了,春闱高中,还没有任命官职就被皇帝委派了审理科场舞弊的案子。
当然,这不合规矩,很不合规矩。
吏部的姚尚书对内对外都重申了很多次这个观点,他认为今上这个任命是不合规矩的,也是不合情理的。
有一些官员倒是附和他的观点,但大家不过是私下里说说,像姚尚书这样公开表态的,一个也没有。
也有一些官员,觉得皇帝能够破除陈规,直接提拔状元去做实事,是难得的圣君。
更多的人,都是持着观望的态度,看这个新科状元,到底能有几斤几两,把这一个舞弊案办的如何。
总之,朝廷已经正式颁了圣命,大家就算有想法,也不再多话,唯有姚尚书啰嗦几句,显得很是不合时宜。
姚尚书还总要问别人,是否同意他的看法。
听见的人唯有诺诺,也不能说皇帝的错,也不能说姚尚书的错,不过是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完事。
这世道,哪个是认真对错的,真要认真,那一天都没法过下去。
唯有范虎是他的老朋友,当面就跟他杠了起来。
“既然是有圣令的,状元也是真才实学,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朝廷就没有这样的先例!
他就算才高八斗,但没有审理案子的经验,如何能审这样的大案?”
姚尚书带着几分指责的语气,仿佛皇帝就该听他的,就该循规蹈矩,就该按部就班才是。
“万事都有开头的一天,我看今上这么做,倒是对的很呢。”
范虎背着双手,挺起胸,一副我最有理的架势。
旁边的人看了,纷纷指指点点,自有那多事的人,去私下传递消息。
出了宫门,范虎拍着姚尚书的肩膀,悄悄道:
“老姚,你怎么就这么看不开呢。”
姚尚书眯缝了双眼,“我看不开?不知是谁看不开呢。
你以为那个状元是省油的灯?
他若是真的信奉你的圣贤那一套,他就不会参加制科考试,更不会刻意在皇帝面前表现,拔得头筹!”
姚尚书的嘴角泛着唾沫星儿,仿佛一口气要吐出心中所有的不快。
“学成文武艺,贩于帝王家,这是古训。
我看孔状元做的没错,弄不好,他会成为下一个左相一般的人物。”
范虎的神情舒展,他似乎对朝中的进退并不那么在意。
只是觉得皇帝的举动,若能让读书人拥有该有的体面,也是一桩美事。
“且看吧,日子长着呢。”
姚尚书胸中的气愤难平,他不相信孔有德能胜任这个差事,更不相信,他能真的平步青云。
刑部和大理寺在接到圣旨后,虽然不满,也得听上面的指派。
审理时,给孔与德设了专门的座位,表示对皇帝的尊重。
那座位就在堂官的上面,明显比大家高出一阶。
也与其他人的座位,明显的隔离开来。
大家想着他总要推辞一二,没想到,这孔与德倒是毫不客气,径直往上面一坐,就如同当家人一般。
堂官们本来还想着,他怎么也得谦让一番,让资历高的刑部朱尚书坐在首位去。
或者,让年龄更大的大理寺卿秦澜居于上位,也足以让大家获得一丝的安慰。
可是,这个孔状元,却丝毫不按常理出牌。
他就那样都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直接走上了最上面的座位。
加上他的身材又魁梧,上座之后看着当真是不怒自威,好一派官气。
其他人也不好自作主张,且看他如何分派,都有点作壁上观的意思,也都乐得落个清闲。
何况这个案子真要牵连起来,得罪的人可就多了去了。
本来官场上,和气生财,这刑部和大理寺也都是各有门路。
以前也经常有些龃龉,互相扯皮是常事。
如今两个衙门都在这里,有了孔状元的加入,他们还真是难得的一团和气起来。
彼此拱拱手,都是心照不宣。
孔与德静默有顷,徐徐开口:“奉陛下口谕。”
底下人连忙一个个慌乱的站起来,忙不迭的跪拜在地上。
待大家都跪的齐整了,孔与德才慢慢开了口。
“着孔与德审理科场舞弊案,各部郎官务必要辅助孔状元,查个清楚,审个明白。”
就这么一句话,大家愣了半饷,发现的确下面没有了,这才磕起头来,嘴上又一起称颂道,“臣等接旨。”
等大家抖了抖衣襟,重新归坐之后,这气势上就矮了好几分。
孔与德是皇上钦点的状元不说,还奉了皇命审案,真的是得罪不得。
一个个都收起了看热闹的心,至少脸上是恭敬了起来。
刑部的朱尚书也特别的殷勤,向上拱了拱手,“既是皇上钦点的办案大臣,还请孔状元训示,吾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