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把灯按开,把空调也打开,嗡嗡的响声传出来,静寂的房间总算有了一点儿人气。室内的家具都盖着白布,被江南一一扯下来。受不了这种荒凉到无人入住的感觉,那感觉像是无望的地老天荒,心口某个地方又隐隐的疼起来,越来越疼。
她按着胸口,蜷缩到沙发里,打量室中的每一个角度。淡白宝光那样详和,跟月光一样静静流泻。
江南的脑子里又开始咿咿呀呀的唱大戏,太多的声音疯涌而至,在她的脑海中混搅成团。哭的,笑的,各种各样的对话……那么多过往情节被掐成片段在头脑中滚动播出。曾经她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个,在这个房子里直到把自己逼疯了。开始反复的治疗,直到最后拖着行李箱远走高飞。
如今她回来了,一闭眼,还是免不去那些痛彻心扉的纷纷攘攘。
考虑过要把这栋房子卖掉,其实住不到了。可是发布了几次出售信息,最后有买家上门的时候总是心慈手软。卖不掉,就像没办法出卖自己的心。最后还是留下来,想着哪一天老掉了,就回来,让这一生的回忆把自己埋葬。
她总是这么悲情的想。
给江妈妈打电话,告诉她:“妈,今晚你带着秦凉一起睡吧,我在家里住下了,明天早上再回去。”
江妈妈不放心,提了一口气:“你还是回来吧,时间也不晚,打车回来。我怕秦凉跟我一起睡不习惯。”
江南想了想:“好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伸手按开电视,太久不看,连电视都会泛起潮气,起初图像不清,一点点有所改善。
江南并不是真的看,只是室中太安静了,她窝在那里冷而寂寥。便不得寻找各种各样的声音,将世界填充。
不知呆了多久,看时间快要十点了。下来关掉空调,关掉电视,把所有的家具重新盖好,最后环视一眼,换上鞋子出门。
邻居们好多都没有睡,年纪大的人在楼下打着蒲扇聊天,因为她太久没回来了,即便看到一个轮廓也不会想到是她,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便离开了。
秦凉知道江南今天的心情不好,就连晚饭都没有吃几口,撂下筷子走人了。所以等她一回家,也没有说三道四。
早已经洗过澡,见人回去,只说:“你去洗澡吧,我给你倒杯水。”
江南很辛苦,跑了一天,几乎将要见的人都见遍了。这一会儿才觉得腿都要跑断了,坐在沙发上喘气。
江妈妈也过来催她:“别坐着了,快去洗澡准备睡吧,秦凉这个时间也该睡了。”
江南本来没有什么力气,有些不太想动,一看到秦凉那个小模样,心头一软,刹时间像是很心疼他。
抱歉道:“对不起,今天晚上让你等这么久,你先去睡吧。”
秦凉点点头,和江妈妈道过晚安回房间了。
冷清的太久的房子一夜之前忽然热闹了起来。
秦秋彦开门进来的时候,室中的凉气还没有完全散掉,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脂粉香,就知道之前有人来过了。
江南走的时候忘记把窗帘拉上,城市璀璨的灯火从窗口照进来,迷离了一地的光彩,整个客厅显得色彩斑斓。
秦秋彦一伸手将大灯按开,同样将空调打开,冷气在空气中幽幽扩散。
先将钥匙扔到茶几上,扯去所有的布,去洗手间打来水,把所有家具全部擦拭一遍。以前这些事情就是他做,江南在做家务上很不在行,一个人的时候据说一段时间也会疯狂的搞一次大扫除。但自从嫁给他,就再也没有在这个上面疯狂过,懒惰到底,每天都是秦秋彦做。
他有轻微的洁癖,即便一个人住时,环境也要求一丝不苟。所以这些事情做起来很顺手,速度也很快,从来不会当成是头疼的事。
家里除了家具,很多东西已经被江南搬得差不多了,卧室中除了衣柜和床,衣服没剩下几件,都是些过时的。
秦秋彦坐到床上掏出根烟捏在手里,一点点的捻成烟丝,从指间簌簌的落下。却至始没有点着,他在戒烟,烟瘾上来的时候很难耐。可是自决意要戒的那一刻开始,就再没有抽过。
离正扬打来电话。去酒店看过了,他不在,问他:“这么晚去哪里了?”
秦秋彦沉沉说:“在家里,今晚我不回去了。”
离正扬说:“也好,不过不会遇到江南吧?”
秦秋彦解开衬衣扣子,只说:“不会,她之前来过了。”
“既然这样就没事了。”
挂断电话,秦秋彦去洗澡。柜子里还有他的几件衣服,规整的挂着,取下来去浴室。
躺到床上的时候,连床头的睡灯一并按上了,窗帘是厚重的两层,扯上后室中陷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一滴一滴淌到床上,秦秋彦直挺的鼻骨酸痛得快要断裂。回忆是种伤人的东西,锋利起来,连血带肉,硬生生的把一切都割断了。
手掌轻轻的碰触身侧空出的一块,觉得她还睡在那里,有温度,有体香……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哪里都是空空的,心便歇斯底里的疼起来。
不知道那些个日日夜夜她是怎么过来的,守着空荡的房间,呼吸都像有了回声,觉得一如往昔,可是一切都不在了。像是宝贵的东西在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