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往顺天府的官道上,一辆最为平常无奇的马车,不疾不徐地慢慢走着。,
正因为此时属秋高气爽之时,所以并不需要避开日头,一整天都非常凉爽,适宜赶路。
这辆马车上,坐着的就是林道儒师徒一行人,他们正处于赶回长安的途中。
其实在林道儒的计划里,他们师徒三人至少要等到来年的年末,才有可能返回顺天。甚至,他们还会逗留更长一段时间。
可世事多不如人所料,变故总是会打断所有早早做好的计划,让人无可奈何地临时变动。
两位马不停蹄,足足奔波了二十日的小黄门,用一封盖有今上宝印的圣旨惊扰了林道儒白前、林霭贾环两对师兄弟的清净日子。
皇命在身,林道儒即便心中有千千万的不愿,也不得不无奈地收拾行囊,带着林霭与贾环,踏上了归途。
两位出自宫中的小黄门,是在秋天的第一个月月末来到承启山的。师徒三人收捡了一日,次日便辞别了白前,暂别了承启山这座充满美好回忆的秀山。
行程一直走到今日,已经是赶了七日的路程了。
林道儒手中捏着一卷书卷静静看着,林霭则是倚靠在车窗上,嘴里叼着根草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贾环微微垂着眼帘,安坐在林霭身边,静心养着神。
林道儒面色平静,看似好像是在看书,但那双时常失神的威严双目,吐露着他此时心中的百感交集。
他实在是,不愿离开应天。
并非是因为贪恋承启山的平静生活,而是实在是舍不得山脚下那座破旧书院里的那个人。
即便是林道儒这样意志坚定,经历过无数艰难险阻、大起大落的人,此时也是难以自持,动摇了心境。
两年时光其实并不短暂,但忽然就来了圣旨,林道儒才惊觉两年时光,眨眼间就这么消逝了。
这两年里,林道儒、白前、林霭、贾环老老少少同吃同住,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日子。让林道儒放下了身上沉重的负担,好好地休养了身心。
学院里的那间学堂,承载了林道儒师徒与白前太多美好的记忆。
四人皆是人,每日总是围坐在那间破旧的学堂,点着蜡烛支上炉子,弹琴,喝茶下棋,回忆曾经,说不尽的怡然自得,道不出的快意舒畅。
当然了,下棋聊天,是林道儒同白前的专好。,贾环更多的是专注于学业,悉心听受教诲。
四人同坐一屋,秉烛一同的场景,常常让林道儒心神恍惚。他甚至有时会恍惚了记忆与现实,只当自己这几十年的风风雨雨都不过是黄粱一梦,此时他所在的,还是先生那间幽静的小屋。
并不怪林道儒产生错觉,那时也确实是这样的场景。白前与自己同坐在灯盏下,静静地读着书,身边坐着其他同学。
二十年的寻觅,林道儒费尽了多少了功夫精力,才能再度与白前重逢。如今却又要分别,林道儒心里还有无数没能同白前说的话,怎么能舍得与他分别,怎么会愿意离开这应天。
“师弟,二十年啊!我足足找了你二十年,才把你找到。如今就又要离别,再度相隔千里之遥。
你我都是半个身子埋在土里的人了,此次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有再相见之日了。”
林道儒终究还是平静了心中的波动起伏,他虽然不舍,但世事本就是如此,有重逢的喜悦,便会有离别的悲伤。还有更多的事情,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次陛下忽然召他回京,由不得林道儒不仔细琢磨,这其中的深意。
皇上命他即刻返京,不许离开顺天,还罚了林道儒一年的俸禄,也确实是有些奇怪。
他在家养病休假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招惹来了御旨,而且还是带来坏消息的御旨。
林道儒虽然人不在长安,但他从那两个宣旨的小黄门口中探到了口风。
“学士李思文李大人,在朝会上,参了大人一本。”
说实话,这更让林道儒想不通了。他本来就是不掌什么实权的国子监官员,虽然身居旧党,说话极有分量。但先前抱病在家,趁机韬光养晦,早已不理政事几年了。
林道儒远离朝事,便是抱着避开朝中nn锋芒的心思。爱惜羽毛,才能保存自身的实力少些无意义的动作,到了真正需要发声的时候,才能起到作用。
这李思文平日里也同自己没什么交集,莫名其妙地就跳出来参了自己一本。而且这样的弹驳,来的实在是太突兀了,没头没尾的,自然有些不寻常。
虽然这两年林道儒不在都中,但他对朝堂里的动静,一丝一毫都是能察觉的。nn与旧党之间的矛盾,终究是一道迈不过去的槛。虽然如今旧党还是朝廷的中流砥柱,但nn的崛起,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李思文并不是nn中人,但林道儒总是在这件事上,隐隐闻到了些nn的味道。
不过朝中如今虽然形势紧张,却也没有真正达到爆发的节骨眼,林道儒也不会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一切,还等到回京才能水落石出。
“霭儿,咱们到哪了?
霭儿。霭儿?”
林道儒的问话得不到回应,直到贾环拉了拉林霭的衣袖,他才缓过神来。
“父亲,咱们晚上就要到济南府了。”
与林道儒忧心朝政和白前不同,林霭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这些事,可能贾环还知道些皮毛,林霭这样油盐不进的人,能叫他神思不定,恐怕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