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显然心情不错,她是愿意见到贾环有些亲近人的,自家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天天窝在书房里不愿意走动,能出去同别人来往,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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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赵国基同钱槐都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贾环静静坐着,眉头紧皱着。
贾芸面上神色有些不自然,坐立难安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赵国基先起身告辞,同贾环点了点头。“环儿,我先回家了,有什么事再叫我。”
钱槐也是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他今日做了这么番力气活,连他自己都对自己有些刮目相看,起身同贾环告辞。
“三爷有事也招呼我,随叫随到。”
贾环强笑着同赵国基钱槐一一致谢,辞别。
赵国基钱槐相继离去,贾芸坐在椅上动了动身子,急急忙忙地同贾环道过别,起身就要离去。
“三叔,侄儿也回家了,太晚了家里母亲要担心了。”
贾环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叫住了他。
“芸哥儿,把袖里的东西拿出来,窝着就不好吃了。”
贾芸浑身仿佛过了道电,迟疑着转过了身,颤颤巍巍地从袖里拿出了些什么,放在桌上。
两个皱巴巴的馒头,安静放在桌上。
只拿出两个轻飘飘的馒头,却好似抽走贾芸浑身的力气。
贾环早先就注意到了这点,贾芸吃饭极为讲究,只吃馒头,从头到尾筷子只往菜里伸了三回。
赵国基同钱槐面前都是一堆鸭子骨头,只有贾芸面前极为干净,什么也没有。
贾环看不过去,就夹了一块鸭子到他碗里,还收到了贾芸一个感激的眼神。
可除了贾环,谁也没发觉的是,贾芸拿了四个馒头,悄无声息地藏了两个在衣袖里。
贾芸已然是一脸羞愧至极,眼里全是惊慌失措,还有莫大的恐惧。
颤抖着跪在贾环面前,带着哭腔开口。
“三叔不要同别人说,侄儿不是有心做贼的,只是家里母亲还饿着肚子,侄儿不能只顾着自己吃饱肚子,让母亲饿肚子。”
贾环被噔的一声跪倒在自己面的贾芸吓了一跳,顺手就要给他扶起来,满脸苦笑。
“哪里就到了这种地步了,芸哥儿快起来说话。”
贾芸还以为贾环是不愿意放过他,死活不愿意起来,连连给贾环磕着头。
贾环拿他没法,只能抓着他的手,温声道。“不是这事,我拦你是有话同你说,你先起来。”
贾环扶着他起身,让他坐回位上,清了清嗓子,温声道。
“这不是什么大事,你身为人子的孝道,难道我还能怪你不成,那我可就为天下所不容了。
我拦你,是想告诉你,虽然你是心系家里的母亲,但也不能不告而取,这虽然谈不上偷盗,但对于你不是什么好事。
芸哥儿,你要知道,这次拿了,下次你就有可能继续拿,这种事情,一但做了,就会失去心里的操守,以后如若拿成了习惯,是要命的事。”
贾芸又唬得不行,又要给贾环下跪,哑着嗓子哭道。“三叔不会的,侄儿从来都没偷过东西的,以后也不会的。”
贾环连连按着他,不让他跪。“芸哥儿你别急,你等我说完。
打你今天一来,我就在注意你了。我是知道你家里的情况的,你是个年少没爹的,家里母亲又病着,这些年的日子,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但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儿子,你知道父母养你不容易,所以想着在外面找些活干,能给家里找条活路。”
贾芸听着贾环这么同他说话,心里既惊讶又觉着委屈。惊讶于贾环对他家的情况这么了解,委屈是终于有人知道他心里有多无助,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为贾家人,若是在外面做那些屠夫马夫的生计,是要被族里人戳背心的。
他只能在宁荣两府里兜转,指望着那些贵人,指望着能有些运气,找到个养家的活计。
贾环无奈地看着一脸鼻涕眼泪的贾芸,叹了口气。
“难道我不知道你今天是为了什么找上我,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是来找饭吃的。
我原以为毕竟是家里面的亲戚,多少还是会有人照拂一二,不至于让你们母子吃不上饭,却没想到你家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贾芸早已经嚎啕出声,一面哭,一面还连连摇头。
“不是的,家里的亲戚很照顾我们了,若不是这些年族里的亲戚一人挤一些,我娘早因为没钱抓药病死了,三房的二叔,内宅里的柳嫂子,都一直很照顾我家。还有家里的琏二奶奶,政老爷,都给过侄儿赏钱。”
贾环按捺住情绪失控的贾芸。
“你听我说完,你虽然家里境遇不好,但还是知道出来做事,不曾去偷去抢,这已经是你此时处境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即便是我,也不敢说自己能做的比你好。
你是个要脸面,知道尊重的人,这是我打你一进院子就看出来的。
你左边腋下有个补丁,但你一直都用胳膊压着,不愿意露出来。
(贾芸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边胳膊。)
知道羞耻不是什么坏事,你这么注重自己的形象,是不想别人因为你家贫而轻视你,这是你自尊自重的表现。
虽然你此时处境极差,但你的脸上始终也没有什么怨天尤人的神色,反而眼里带着对生活的希望,这一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