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淑懿才与云珠议定了计策,垂花门外却传来阵阵笑语喧然。淑懿还未及细问,只听小禄子隔着五彩绡纱高声回禀道:“几位小主来瞧娘娘来了!”
淑懿忙牵衣理鬓,仪态万方地走了出去,只见红香绿玉盈门,一群妙龄女子,领着心腹太监宫女,拎了各色礼物鱼贯而入。
为首是是宁贵人佟鄂海蓉,后面跟着厄音珠格格,秋格格,瑞格格一干人,淑懿亲迎至门口,笑道:“妹妹们今儿难道是约好了的?一发都来了,可叫姐姐应接不暇了!”几个小宫女不消吩咐,早已沏了上好的龙井端了来,淑懿知道厄音珠一干女孩子喜吃甜烂之物,又吩咐皎月:“去小厨房把咱们的好茶果都端上来。”
佟鄂海蓉位份最高,年纪又稍长些,走到淑懿跟前,福了一福,道:“姐姐喜脱灾祸,妹妹们一来给姐姐压惊,二来,也是知道皇上赐宴西藏喇嘛,偷了这个空儿,来与姐姐闲话一会子。”
厄音珠格格稚声稚气道:“是啊,合宫里谁不知道,皇上最喜欢姐姐了!”
海蓉言语中透着无限歆羡与赞许,道:“姐姐有沉鱼落雁之姿,为人又端方大度,皇上喜欢姐姐是应该的。”一面又环视着满屋金玉盈目,赞叹道,“皇上果然宠爱姐姐,姐姐屋里的陈设,比翊坤宫的还……”忽而意识到说漏了嘴,忙掩口不语。
淑懿明眸如潭,含笑道:“几位妹妹年纪还小,等再过几年,皇上也会这样宠你们的。”
听得淑懿此言,别人还可,唯有海蓉不由哀声叹气起来,垂首道:“娘娘得皇上厚爱,哪里知道我们的苦处呢!”
淑懿听她这话,似是有些打算倾肝吐胆的意味,因故作诧异,问道:“你是皇上钦封的贵人,又与淑惠妃同居储秀宫,想必就是沾着淑惠妃的余福,也该得着些雨露了!”
海蓉听了,更加沮丧,道:“不瞒娘娘说,嫔妾都入宫这么多日子了,统共才侍了一回寝,淑惠妃住在前面正殿,却让嫔妾住在储秀宫后院的猗兰馆,皇上回回来储秀宫,总不好越过前殿去嫔妾的寝殿。”宁贵人越说越是黯然。
淑懿唏嘘道:“说的也是,她到底是博尔济吉特家的女儿,皇上再怎么样,总要顾及外祖家的面子。”
一语才罢,忽听仪门上值守的小太监又报:“贵妃娘娘打发人来看娘娘了!”淑懿端然坐在正殿的金丝楠木椅上,道了声:“还不快请进来。”
只见翊坤宫的珍珠已带着两三个杂役宫女,捧了礼物送来。海蓉听得是贵妃娘娘跟前的人,忙住了口。珍珠踏进屋来,先向淑懿行了大礼,又向海蓉一干人行礼,笑道:“娘娘这里好热闹,我家娘娘因今日多吃了两口翠玉凉糕,滞在心口里不消化,所以托奴婢带了些礼品来,略表心意,不然,我们娘娘本打算亲自来瞧娘娘的。”
淑懿莞尔道:“贵妃姐姐可真是折杀本宫了,理应是本宫去瞧姐姐才对。你回去跟你家娘娘说,今儿慈宁宫的恩德,本宫自然记得,早晚报答娘娘。”
珍珠笑道:“娘娘不必多礼,我家娘娘向来宽仁爱下的。”说毕,折身打开带来的礼物,一个并蒂莲花的玻璃1盆,一柄金丝缠护的紫玉如意,一对金荷连螃蟹簪,并一颗西域上清珠。海蓉和几位待年宫中的格格瞠目结舌,不想贵妃娘娘出手这般阔绰,尤其这上清珠,是唐朝传下来的,《酉阳杂俎》说她是开元中罽宾国所贡,光明洁白,可照一室。
淑懿笑生两靥,道:“这如意和簪子倒还罢了,只是这样大的玻璃盆和这颗珠子实在难得,你回去替本宫多谢娘娘,就说改日本宫还要亲自谢恩去呢!”
一时珍珠告退走了。
海蓉拍了拍胸脯,透了口气道:“难得贵妃娘娘贤良,就是不知我们来看姐姐的事,会不会刮到淑惠妃耳朵里?人家毕竟是亲姐妹。”
秋格格是个快人快语的,言语滴沥如珠,道:“就是贵妃知道了,怕什么?听说贵妃和淑惠妃早就不睦了。”
瑞格格绞着鬓边一绺垂下的青丝,低眉道:“听说她们是隔母的,早就不对付,嫔妾心里倒是更喜欢贵妃一些,到底是嫡出,礼数周全。”
海蓉机灵,立时意识到瑞格格说错了话,反驳道:“这跟嫡庶有什么关系?你们启祥宫的乌日娜格格难道不是嫡出?”
一提起乌日娜,厄音珠摸着心口说:“一提起这位姑奶奶,我就觉得饿!”
说得屋里人都笑起来。
海蓉叹道:“姐姐深受皇恩,恐怕只当妹妹们是开玩笑吧!”
淑懿岂能不知海蓉的意思,无非是想依附自己分沾雨露而已,她早就想找人分宠了,也是分怨,这宫里若能多几个地位低微的庶妃嫔御怀上皇嗣,那么淑懿就算有孕,也不会太引人侧目了。
淑懿抚着海蓉的柔肩,笑道:“妹妹对本宫的情意,本宫岂能不知,你们放心,本宫心里自然有数!”
海蓉闻言大喜,向淑懿福了几福,道:“娘娘真不愧一个‘贤’字!”又瞧瞧架子上的自鸣钟,已过酉时,笑道,“时候不早了,皇上只怕要来了,妹妹先行一步。”
淑懿又虚留一回,便与海蓉她们告辞了。
淑懿望着几个活泼灵动的少女,消逝在落日余晖柔和温软的光晕中,一片孤零零的桐叶千回百转,终于落在金砖地上,籁籁有声。她们鲜活的生命,如早春枝头打出淡粉花苞,却逃不脱凋谢的宿命,总有一天,宫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