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景珩瘫坐回地上,背靠在柜子旁微微喘息,脸色惨白,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已经几乎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气。
君璧也累得够呛,蹲下胡乱地揉着她的一头乱发,越发头疼。两人陷入了一片沉默。
这时门边的小初跑了过来,惊慌地说道:“小玉姐姐,有人,有人来了!”
君璧的本身在工厂里没有人知道她的大名,只是被唤做小玉,她此刻没办法分出心神去纠正小初对她的称呼,猛然站起身来,瞧了瞧门外的情况,又回头看看一脸病容的易景珩,用力地跺了下脚,只能拼一拼了!
君璧拉住小初,在她耳边细细交待了两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跑到易景珩面前,一人一边,硬是架起了易景珩的高大身躯。
“你……咳咳,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易景珩的声音异常得沙哑粗砺,可以明显听出其中的疲倦无力。
“救你,也救我们自己。”君璧咬咬牙回答道。她昨天晚上趁着夜色与动乱出去,基本把附近的路都摸了个清楚,工厂里还有道后门,可以直接通往外面的小路。
说起来如今的情形有些可笑。两个女孩不仅都瘦得可怜,身材也很是矮小,一个只比易景珩的腰高一些,另一个虽然好一点,也只是勉强可以到他的胸膛。易景珩为了配合她们的高度,只能弓着脊背,走得格外吃力。
好在君璧和小初虽然瘦弱,却都不是娇生惯养之人,平时没少干粗活累活,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力气的。即使搀扶着易景珩走得踉踉跄跄,总算是赶在有人到来之前,离开了那个有着工头尸体的房间。
虽然勉强走出了房间,但是接下来的路却更加艰难。君璧一边要保证易景珩不会摔倒,一边还要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当然,已经自顾不暇的他们不知道的是,当三个人晃晃悠悠远去之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们刚离开的房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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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豪华的小洋楼内,苏景珩斜倚在塌上,端起茶杯,轻呷一口。他身着一件半开的衬衫,领口处露出一抹光洁的肌肤,精致的锁骨间垂着一枚玉脂吊坠,翠色欲滴。
苏景珩双腿伸展,脚边伏着一个穿着洋装的娇俏女人,正在满眼痴迷地望着他,手下温柔地敲击着他的小腿,为他解乏。
苏景珩一边翻阅着手里的书,一边听着张辽为他上报近日的事务。待说到易景珩的情况之时,他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纤白的指尖在书页上停留,若有似无地缓缓摩挲着,宛如对情人的爱抚,“跑了?”
张辽头低垂着,应了一声。
苏景珩嘴角扬起冷冷笑意,合上书,从塌上起身。那美人见状,急忙俯身准备为他穿鞋。
苏景珩却拂开了美人的照顾,自己穿好鞋下地。美人莫名的有些委屈,可是她又不敢多言,只能安静站在一旁,用盈盈的眼波凝望着他。苏景珩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将那美人的深情目光视若无物。
苏景珩将张辽召到书房,让他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从头到尾说得清清楚楚,这才稍稍舒展开眉眼,“有意思。”他扣好领口的纽扣,眼中流露出几分看好戏的兴致,“我这个五哥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苏景珩肖母,易景珩肖父,两个人都不是正经夫人的孩子,皆是姨太太所出,区别在于,易景珩的母亲也就是那位菲姨尚且在世,苏景珩的母亲却早已死于非命。
苏景珩与易景珩作为同父异母的兄弟,眉眼之间多少有些相似。只是苏景珩之母原来是梨园名角,生得花容月貌,尤其是一双媚眼最是勾人心魄。苏景珩的眼睛很像她。
据说她在世之时,是易大帅最爱的一位,只是不知道这份感情究竟有多大分量,以至于苏景珩的名字也被先他几天出生的五哥霸占了,几番纠葛,最终他随了母姓。
苏景珩将垂落的发丝拨到脑后,墨眉朗然,眸若星辰,嘴角微微勾起,却笑得邪妄肆意,让人脊背发凉。
苏景珩是易家七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唯一不随父姓的一个,最俊美、最狠毒的一个,也是被认为最受宠的一个。可是他心中一直都清楚,所谓的受宠,只不过是表象而已。
易大帅有一位夫人,六个姨太太,五个儿子,两个女儿。
嫡子,也就是易家长子,他们的大哥,早在五岁那年就夭折,从此易夫人心如死灰,带发修行,不再过问府中事务。
剩下的四个儿子,其余两个也都死了,死于蠢笨,还有贪心,当然这其中的原因还有苏景珩和易景珩两人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易大帅见识过各种残酷的竞争屠杀,对一切都心知肚明,但是大帅之位只有一个,他不过是放任了这样的争夺,任凭他们自相残杀。
明面上,苏景珩最受宠,小小年纪心狠手辣,易大帅不但没有拘着他的性子、多加管教,反而还处处为他撑腰。
相比之下,易景珩就低调许多,他中规中矩,正直、仁慈、尊敬长辈又呵护弟弟,虽然不至于太过出色,但也不像苏景珩一般遭人嫌恶。
不过苏景珩对易景珩可是深恶痛绝,厌恶他那虚伪的神情,厌恶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厌恶他那个惺惺作态的娘、以及偏心袒护着他的易大帅。
易大帅之所以毫无底线地纵容苏景珩,说到底只是为了让他替易景珩挡刀罢了。易大帅早就做出了选择,还以为他这个不姓易的儿子是个蠢笨的,以为他从来都不知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