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兰应了声,只道“姑娘,药已经煎好了,一直放在火炉上温着。姑娘既然醒了,就先喝药吧。”
“也好。”顾华杉抬眼去看,只见那案几旁边,已经没有燕离的身影。
屋内空荡荡的,木桌上一顶青铜雕花烛台静静燃烧着,灯火幽幽,直照得四下一片影影绰绰。
那火炉就在屋内放着,上面坐着一个陶土制成的药罐,咕噜噜的药汁翻动,正往外冒着白气。
沐兰小心翼翼的拿瓷碗倒出了小半碗,转头见顾华杉正看着燕离之前坐的地方,神思倦怠。她微微一笑,解释道“姑娘,今儿下午军营里的人来,说是西北的粮草出了点事情,殿下亲自过去处理了。估摸着要等一会才能回来。”
顾华杉靠在软枕上,语气淡淡,“可是慕容家捣的鬼?”
“这奴婢便不知道了。”沐兰摇头,“奴婢年纪小,殿下很多事情都不会让奴婢知道的。”
顾华杉喝了药,那药苦得很,她一闻便眉头皱得老高。
沐兰见此,拍了拍脑袋,“哎呀,差点给忘了。”
沐兰放下药碗,折身去到桌子上,那桌子上用白瓷盘摆放着一堆点心,她胡乱抓了一点,捧着走了过来,递到顾华杉手里。
沐兰笑嘻嘻道“姑娘,这是殿下下午差人去清平买的果脯,说您最怕苦了,喝药的时候含点这个,便不会苦了。”
顾华杉那苍白的脸孔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上次无意说了一嘴,他倒是记得。”
沐兰不动声色道“殿下对姑娘的事情可上心了。姑娘说了什么,我们殿下嘴上不说,心里可都记着了。上次姑娘追着秦淮出了明州城……”
说到这里,沐兰似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急忙住嘴。
却听见顾华杉目光幽幽,已经问出声,“上次怎么了?”
沐兰欲言又止,“殿下本不让奴才们多嘴的,说是怕姑娘知道了以后心里不好受。”
顾华杉心头一凛,她上次一路追着秦淮出城,只除了路上碰见言又生和赵高阳,一直都是畅通无阻,莫非中间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顾华杉追问道“话已经说了一半,不如索性说个清楚。你若不说,我自会去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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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兰不由得担心道“姑娘,奴婢看您脸色不太好,可要奴婢去请路大夫?”
顾华杉摇头,声音轻轻,“无妨,我再睡一会儿。你出去吧。”
沐兰抿了抿唇,到底是依了,她一步三回头,似乎极不放心道“姑娘,奴婢就在旁边,您若有什么便大声叫奴婢。”
沐兰走后,顾华杉一个人躺在窗外。
外面北风呼呼,吹得那小雪簌簌的落在梅花之上。
明州的冬天可真冷啊,冷得她四肢都发疼。
越疼便越是睡不着,顾华杉蜷缩在被窝里,只觉得身子忽冷忽热,难受得很。
她半撑着,费了老大劲方才慢慢披着一件薄毯坐了起来。
她双腿盘坐,这一连串的动作牵动了后腰上的伤口,顾华杉闷哼了一声,伸出手轻轻按住那里。
眸光一暗,顾华杉心底默念着李茗禾的名字。
是她大意轻敌了,竟会让李茗禾这种人得逞。
也怪她心慈手软,念着以前尚书府的情分,几次三番留她一条性命。
等忙完了母亲和绿瑶的事情,她一定要腾出手来收拾她的这些老朋友。
白莲教的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刚喝过了药,顾华杉只觉得口齿之间都是苦涩的气味。
她想要喝点清茶压下那股怪味,可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月色投进来,淡淡的一片光晕。
她想要叫沐兰进来,可转念一想,自己有手有脚,何必麻烦别人。
她摸索着下了床,缓步走到了桌前。
就着一片朦胧的月光,她摸到了桌上的茶具。
她一手扶住杯子,一手提着茶壶,谁料她到底高估了自己。
那茶壶之中装满了水,她只提着两秒钟便觉得手上没了力气,手中一滑,茶壶从手中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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