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层出不穷,愈发嘹亮,此起彼伏。这样嘈杂的音色,像是至少有五六个离开母亲温暖怀抱的婴儿,强烈地哭诉着自己对母亲的思念。
令人胆寒的哭声听的人心里发毛,许多胆小的丫鬟抱作一团,险些也要哭出来。
“亓婆婆的脸色可不太好啊。”
凛道长的念咒声戛然而止,在抬起头之前就做出了这样的发言,就好像他不看也知道那边的老婆婆是何反应。
他说中了。
亓婆婆攥紧了胸前的吊坠,一言不发,但面色果真就像见了鬼似的铁青。
“不会……不可能……”她一开口,就是些听上去神志不清的措词。
阿鸾也没有抬头,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亓婆婆的衣角上布满了细小的抓痕。
仿佛婴儿的小手。
她侧过脸,在人群中找到了亓老爷。比起其他人脸上明显的恐惧,他则多了一层困惑。
“老爷!老爷!”
小荷跌跌撞撞地从远处跑来,人们猛地甩过头,齐刷刷地看向这个冒失的小女孩。但小荷没有在意,她直奔着亓老爷过去,一面跑一面喊着:
“夫人做了噩梦,说了好多胡话,醒来的时候疯了一样,说听见她的孩子在唤她呢!”
众人的目光,再度整齐地抛在亓婆婆的身上。
凛道长平静地背过手,从容地走近了她。她十分慌张,但发软的双腿让她无法后退。
“刚刚您想说什么不会?是指这些婴孩的冤魂,还是……您换了我符灰的事?”
亓婆婆不再发抖了,她怔怔地望着山海。人群摇曳的灯火将他的侧脸映的明亮,相反的,另一边面颊却是无比的晦暗,看不清眉眼。
“小荷小荷”她转过头问那气喘吁吁的丫鬟,“我让你留心夫人房间的内侧,你看到什么了吗?”
小荷的气还是没喘上来,但她摇了摇头。
“你向我讨的平安符一共是两张,你说一张为了夫人,一张为了孙子。我徒儿随小荷姑娘参观宅院的时候,在你的卧房里门发现了符,你却没给夫人贴。不难想象,你把本应焚烧的显形符里掺杂、或换成了平安符。”
“……兴许是,是亓婆婆搞错了。不、不可能啊,要不道长您再看看?”
亓老爷从人群中挤过身,他显然不相信侍奉亓家这么些年的、慈眉善目的老奶奶,能是个与灵异鬼怪有着联系的妖婆。
“一个是墨,一个是朱砂,色差上的低等错误,相信婆婆再怎么老眼昏花也不至于搞错的。何况……她胸前的玉佩已经开始发黑了,不是吗?”
亓婆婆忽然放开手,抻直了两边的线绳,玉佩果然已经从最初的翠绿变得碧黑,那上面些许的裂纹也好像扩大了些,不知是不是错觉。
“再看看衣角”阿鸾平静地补充道,“山海往朱砂里滴血,是阴阳师役魔的一种手段。而我虽体弱,却配着平安锁和桃木剑,再加上院里的人与鬼魂无冤无仇,他们只会向真正的仇人出手。虽然尚且无法显形,但是形体已经被灵符水勾勒出来。再者……小荷,我们从桥生的房间里发现了什么?”豪门宠婚:通缉不良逃妻
一阵人形的青雾忽然从水盆中跃起,冲向匐在地上的亓婆婆。她大惊失色,慌张地要往屋里跑。那个鬼影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奋力地甩开,那力气简直不像是花甲之年的老人能使出来的。吓坏了的老太太嘴里发出可怕的尖叫,她一面甩着手,一面哭喊着:
“不管我的事!是你命不好,是你要来亓家和桥生抢……”
她连滚带爬地跑向了屋里。那鬼影在窜上外廊的时候像是被灼烧一般,发出刺耳的熄声。
盐的结界生效了。
鬼影在外面徘徊了一阵,无数下人们也吓得不敢出声,纷纷绕开它跑进屋里躲着。胆子更小地已经呆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不用说也知道,是那失踪的少爷,被什么人给杀了。骨头浅浅地埋在东厢房的庭院。
“先前听到的珠子的声音……怕是小鬼们在玩散落的檀珠。这东西本身有辟邪的效果,但婴儿的灵魂是干净纯粹的。我想,那天就像是这样,被谁人害死的少爷,在挣扎间抓住了她手上的串珠,扯断了。”
“可是……”亓管事有些疑惑,“你们怎么知道,这珠子是……”
“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有这样珍贵之物的除了她关照有加的亓婆婆。而且,我告山海,她的手腕上有一道干净的痕迹。我想,定是常年戴着手镯却忽然摘下所形成的印记。那形状有些不规则,大概,就是串珠无疑了。”阿鸾解释道。
小荷的面色很糟,她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亓婆婆,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就在这个时候,失控的亓老爷冲过去,抓起头发散乱的婆婆的衣襟。她先前的体面被失措取而代之,那慈祥温和的样子也一扫而空,只有那无边的恐惧,与亓老爷相当的盛怒掺杂其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李秦氏!你告诉我!”
亓老爷除了不断地质问,已经找不到别的字了。像是不想让她玷污亓家的名字,他大声地喊着亓婆婆的原名。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也不晓得是谁在醉酒时称要收我的桥生为义子,清醒后却说不记得昨夜说了什么。”
“你就因为亓家的财产——你好毒的歹心!”
“错了!即使没这回事,我也敢生这样的念头!要怪就怪你的夫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