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聆鹓望着子殊的眼睛。她不似先前那般眼神空旷了,有某种东西在她的眼中具象化,形成了特殊的光泽。舍子殊再一次向她确认道:
“你想让我这么做,对吗?你需要我这样做。”
“嗯……我希望你能帮她,这也是在帮我。”
“你要小心。”
“我会的。”
得到聆鹓的回答之后,舍子殊对她点了点头,便三两步转身离去,朝着她们来时的方向跑去。她的速度很快,看来之前抓着聆鹓时,她还是迁就了她。
风从她的脸上破开,呼啸声久久萦绕在耳边。在奔跑的过程中,舍子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她很难描述这是为什么。究其缘由,或许是她第一次被人这样郑重地委托?不无道理,这的确代表了某种程度上的信任——相当程度上的信任。自她丧失记忆以来,她始终都在一种茫然无措的状态下,浑浑噩噩地活着。她看上去总是足够冷静,足够平和,实际上正是因为她心里空空如也,只对当下的事件做出简单的反应。如此看来,未免可悲。
但这种可悲正在逐渐退却。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这种感触逐渐变成有实体的某物,在自己的四肢百骸蔓延,源源不断地提供力量。仔细想想,这一路上,她跟着聆鹓只是别无选择。她这样的人,不论走到哪里,不论做什么,只要是孤身一人,所经历的事就仅仅千篇一律。她分明是想做出某种改变,才选择与什么人建立了联系。很快,根据这一条微弱的联系,她获得了更多的资源,也就是所谓人脉。对失去记忆,同时也失去与人交往的基本能力的子殊而言,这意义重大。
她知道忱星不喜欢她,但这并非自己的问题。她如此定义,是因为忱星与她遇到的那些寻常人而言相差太多。不是说非要列出个高低贵贱,而是说,忱星如此不同。她隐隐有种感觉,便是自己在失去记忆以前,一定也与她这样的人相识,甚至相处过。
也不是单纯地说,这种对一切都杯弓蛇影,对一切都漠然无谓的人,而是那种隔阂感。他们与寻常人不同,而所谓寻常人就是叶家那两个姑娘。具体而言,子殊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感觉。即便如此,她一路上还是会让自己做些什么事——哪怕都是小事,而在明知忱星不喜欢自己的情况下,她还是会去做那些忱星本没指望她能做的事。
因为“被需要”吗?
她需要有人“需要她”。
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因为被需要而难得感到一阵轻快,这就是所谓的“喜悦”?难不成,这与失去记忆前的自己有何关联吗……
思考这些事用不了子殊太多时间,她已经看到薛弥音的背影。
别说,吟鹓还真挺能跑,到现在都没给弥音抓到呢。一路上,都是吟鹓为了阻拦追击者所随手弄乱的路障。而这些障碍上,布满了弥音暴力与法术的痕迹。看样子,她光是拖住她的速度就已经使出浑身解数。现在,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她们的位置也越来越靠近城边了。这里依然只是个普通的县城,不像那种大型城池一样建设了城墙。再跑下去,她们很快就会来到境外。到那时,路面变得泥泞,也不再有任何道具可以使用,吟鹓还逃得掉吗?
承担着聆鹓期待的子殊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好了,够近了。奔跑的过程中,子殊一挥手臂,从她的位置蔓延出无数纤长的茎,还生着红色的花苞。它们像蛇一样蜿蜒前行,速度甚至比舍子殊还快上一些。这些“蛇”很快就碰触到了弥音,并在瞬间绽放。突然出现的花挡住了弥音的视线,脚下也被花蔓使了绊子。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目标上,一下没注意,便被狠狠地撂倒了。
薛弥音愤怒地爬起身,回过头来,看到那个意料外情理中的人。
“别妨碍我!”她攥紧了拳头,“这事本与你无关!”
“你好像并不是为了杀死她。”
舍子殊开口便是这句。弥音在盛怒之余,产生了一丝疑惑。
她如何知道这点?
“如果要她的命,你们早这么做了。你们应当无所顾虑才是,但显然,你们似乎还是担心事情做得太高调了。”
薛弥音意识到,这个女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现在没有魉蛇帮衬着她,她必须再认真些了。
“所以?”
“是谁指使你们?”
弥音看向吟鹓逃走的方向,已经完全看不到她的影子。真想不到,这丫头的耐力能有这么强。她很快做出判断:追不上了。或许现在立刻拔腿就跑还来得及,但那个突然折返来阻挠她的女人,绝对不会当没看见。
“与你无关。”
“说的也是。”子殊微微耸肩,“只不过你若愿意告诉我,我会很高兴。”
“没那个必要。”
“我猜,是无庸氏吧?”
薛弥音皱起眉。她分明是知道的,还问自己做什么?这女人真让人讨厌。
“没关系,这不算你泄露秘密,是我猜出来的。”舍子殊认真地说,“其实也不难想。传说中的鬼手,就在一个寻常女子处,对很多人来说的确是一块肥肉。不过真敢垂涎它的,应当只有情报掌握最齐全的无庸氏了。”
“你知道的还不少。看来,你的朋友都告诉了你。”
“我也只知道这么多。”子殊坦言道,“有时候想得简单些,往往离真相越近。你没有否认我,那我是不是可以断定,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