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重逢带来的是一场漫长的讨论。即便一顿饭已经结束,话题却才刚刚开始。
聚在客房中,晓说出了他的顾虑。
“恶使只能为人类转变,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因此,即便有很多怀疑的对象,却都因为是妖怪而被我们排除了嫌疑。”
“‘你们’?”谢辙重复了一遍,“还有谁在负责这些事吗?”
“这话说的。我可不是单打独斗,之前不是说了么?而且这件事,也必须要有六道无常作为支持才行。”
“所以,是霜月君在帮助你?”
“没错,毕竟是靠得住的老熟人呢。她与卯月君她们……有些约定,我们过会儿再谈。当然还有睦月君。”晓说,“托你们的福,他安然无恙地涅槃人间。”
“啊……你们,见过了?我是说,在见我们之前。”
“是了。我们谈了许多。他的确是位德高望重、聪慧过人的大师,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梳理了现状,给出了一些……很有用的讯息。你们可知,如今已人尽皆知的恶使都有何人?”
这不是一个难题。
杀之恶使,名为枫的、被山鬼养大的孩子。失去养母的怨恨被朽月君利用,他给予枫一把六道神兵——寄喻修罗道的切血封喉。如此沉重的魔刀,被他轻而易举地拿在手里。或许相较之下,他的愤恨比这刀还要沉重。他被无可奈何的睦月君封印在弑母之仇的故乡中,却因为谢辙几人的失误解开。如今,他们已经弥补失误将其超度。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暂时压制的恶使。尽管他造成的影响已经不可挽回,而他的死也不能彻底将人间的杀欲铲除。不过相对而言,很长一段时间内,人类不会再被“杀”所困扰了。
盗之恶使,名为叶雪词。她是与聆鹓和吟鹓一样的出身,不过相对而言没那么幸运,只是挂名的旁系罢了。作为偷盗的恶使,她喜欢的不是别的,正是人类的秘密。她自出生起就有一件宝贝:云外镜的碎片,也就是晓的另一枚眼睛。那是朽月君刻意丢入轮回之流的东西。碎片选中了她,而她也足够聪明,只可惜靠的是歪门邪道让家里阔绰起来。在她还小的时候,极月君替她解了朽月君的围,这令她对极月君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甚至……堪称执念。她对自己的家庭失望至极,便抛弃了面临牢狱之灾的他们,远走高飞。如今她为殁影阁所雇佣,做一些算是对得上“兴趣”的工作。对秘密的揭露是件可大可小的事,她的危害不比其他恶使更温和。但在皋月君的监管下,目前还算不上出了乱子。
淫之恶使,名为陶逐。她曾是人类的时候,与自己的兄长陶迹相依为命。在这样的乱世想要生存下去的孩子并不容易,何况他们无依无靠,没有亲戚愿意收留。靠着偷鸡摸狗,他们勉强果腹。在长大些的时候,他们走上了更为偏激的道路。为的不是别的——他们不仅要活下去,还要体面地、很好地活下去。她的兄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她自己更是能轻易卖身求荣。但这怨得了谁呢?没人教他们怎么做人么?那当然了。自幼他们便受尽委屈,体会到的只有人情的冷漠,活到今日没点手段怎么行?谁都不该苛责他们,但……这条路终归是不对的。但陶逐曾经也并不是什么人的生意都能做,为了保护妹妹,陶迹被害死了。自那日起,陶逐便走上了再也回不去的路。她想方设法地杀人,用得到的法术给兄长续命,维持尸体能够走动。她以人类的身份拜访百骸主,却屡次吃了蚀光阙的闭门羹。她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施无弃不愿帮她令兄长死而复活。或许她明知道这一切是错的,但偏偏就要这么做。
绮语之恶使,名为薛弥音。她小时候恰逢多年难遇的大饥荒,又是最贫瘠的地带,便被亲生父母卖给了人牙子。她与许多有着相似命运的孩子被关在笼子里,运往稍微有些闲钱的地方卖给富人与妖怪,以解决缺肉的“燃眉之急”。在这儿,她与一位名叫妙妙的乐观积极的小姑娘成为挚友。而那些绑匪之中,有人带着一柄寄喻饿鬼道的妖刀——怨蚀。那是孔令北用来骗取恶人钱财的宝贝。他的手下很快对这群歹人出手,而关押她们的笼子在混乱中翻入山谷。她们让身形苗条的妙妙逃出笼子寻找救援,但她并没有回来。为了生存,薛弥音不得不以同胞的肉为食;为了不让自己死去,她又不得不杀死可能会杀死她的、争夺资源的同类。那把妖刀不知去向,被霜月君与朽月君前来争抢,结局以霜月君的胜利告终。她最终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薛弥音,救了她一命。霜月君虽声称她像自己曾经的师侄席煜,但内心深处或许只是想救人罢了。从此她为弥音寻找住处,照顾她,不知不觉成了她的信仰。而之后,弥音又觉得自己的信仰遭到“背叛”,便离开了她。再后来,她与聆鹓他们相遇,经历了种种冒险……又遭到聆鹓的“背叛”。种种原因之下,她便成了如今的样子。
妄语之恶使,恶名远扬的无庸谰。他原名无庸蓝,按辈分也无法继承家主之位,可偏偏继任者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奇死去。究竟当真是巧合,还是说有谁暗中筹划什么,没人说得清楚。他的过去发生过什么,至今也仍是一个谜团。现在他们只知道,无庸谰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冷静的疯子,可怕的疯子。他拥有役使天狗的血脉,如霜月君一般,但他的天狗因不明的原因死去。他造访天狗冢,不惜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