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棉帘被从外面掀开,随着寒风闪进一个穿绿色衣衫的侍女,一进屋就跺着脚,嚷嚷着“好冷,好冷,这天气着实是要冻死人呀”。
一年纪大点的嬷嬷赶紧走过来轻拍侍女的头。
“你小声点,夫人还在睡觉呢。”
绿衣侍女调皮地向嬷嬷吐了吐舌头。
“可是春卉回来了?”
这时从层层月华纱隔档的卧房内传出一句优雅的女声。
沈嬷嬷和春卉对视一眼赶紧撩起轻纱,进入卧房伺候。
“夫人,可是春卉吵着您午休了?”
沈清韵有每天午后小睡一会的习惯,看到沈清韵已经起身坐在床边,沈嬷嬷边伺候着沈清韵穿衣边问道,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瞪了春卉一眼。
沈清韵看了眼在旁边低垂着头一脸做错事样子的春卉道:“没有,我到时候该醒了而已。”
春卉听到沈清韵的话,抬头给了沈清韵一个笑脸,朝着沈嬷嬷又吐了吐舌头。
“夫人就是对这几个丫头太和善了,纵得她们一个个没大没小。”沈嬷嬷继续说道,但其实心里并没有真的想让夫人责罚春卉的意思。
穿好衣服,沈清韵坐在铜镜前。平时稳重,话不多的夏乔站在身后为她梳髻。
“说说吧,又趁着我午睡去哪儿玩了呀?”
“夫人,我可不是去玩了,我到翠玉轩附近找小姐妹打探消息去了。”春卉骄傲地说道。
春卉性子活泼,在府里哪都有小姐妹,所以府里有什么消息都是她出去遛个弯打探回来的。
“说说吧,都打探出些什么新鲜事了?”
“夫人,那个新来的春姨娘都入府五日了,日日说身体感染风寒不能来给您请安磕头。可是昨天老爷去她那,两人还在雪中弹琵琶唱歌来着,嗓子好好的,哪有半点受了风寒的样子。”春卉想起春姨娘那副嚣张的样子,愤愤地说道。
春姨娘是老爷李璋锐和同僚去妓院时遇到的一个清倌儿,卖艺不卖身。和李璋锐一来二去的就熟了,据说有点手段,一直和李璋锐拉拉扯扯多半年才跟了李璋锐。本来春姨娘是撺掇着李璋锐在外面买个院子当个外室的。不过,沈清韵觉得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比较放心,并和李璋锐商量着将人接到了府里。
“她来磕个头咱们可会多出块肉?这个头有什么好稀罕的?”沈清韵望着镜中明明只有二十出头,却无比成熟的脸说道。
“不过呀,这个头咱们不稀罕,有的人还要稀罕着来磕的。”
沈清韵转身向身边的沈嬷嬷吩咐几句,并去西苑的厢房陪刚睡醒的平哥儿了。
晚上吃完晚饭准备就寝时,老爷李璋锐怒气冲冲地来到了明辉苑。
“老爷从哪儿来呀,可曾用了饭,我让下人去端碗热鸡汤给老爷暖暖。”沈清韵明知故问,午睡起来后她就让沈嬷嬷去停了翠玉轩那边的吃食、炭火,给的都是按照奴婢丫头的规格给配的,本以为新来的那位还能撑上一两日。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在外院通内院的路口把李璋锐给拦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状了。
李璋锐忙了一天公务,好不容易回到家,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没想到刚跨进院门就看到自己的爱妾哭得梨花带雨。本以为夫人是个稳重的主,才放心地将后院的事交给她,没想到也是个爱拈酸吃醋、不识大体的。
本来是想来明辉苑提点提点夫人正室风范的,不想刚进来,夫人又是亲手伺候着换衣,又是打发下人去端鸡汤。还是自己的原配正室知道心疼自己,再想到春姨娘那不管不顾只知道哭诉自己委屈的样,气不禁消了大半。
不过,春姨娘说的事还是要顺便问问的。于是,李璋锐拉着沈清韵的手坐在桌前。
“我刚进后院就被春姨娘拉着哭诉说你虐待她,吃不给吃的,穿不给穿的,连冬日的炭火都不给配。”
虽然还是说着同一件事,但是语气、脸色较刚进门时缓和了不少。
“春姨娘?她不是还在外面吗?什么时候入的府呀?怎么没人和我说?”
沈清韵一脸无辜地望向旁边站着的沈嬷嬷。
沈嬷嬷低头道:“是奴婢疏忽了,春姨娘刚进府搬进翠玉轩的时候夫人您正在午睡,奴婢想着春姨娘东西归置好了怎么也会到明辉苑来磕头谢恩的,再不济第二天请安时也会见着,就没有打扰您。这几天请安时也没见着春姨娘就给忘了。”
“那春姨娘的用度怎么没分配呢?”沈清韵又问道。
“这几日翠玉轩的用度一直是底下人按照姨娘的份例给的,姨娘要燕窝、人参的也给配了。只是今日刚好库房的燕窝没了,春姨娘又去要,管事的来回的时候凑巧平哥儿闹起床气不大痛快,您也不知道春姨娘进了翠玉轩,可能以为是哪个看守翠玉轩的婆子要,就给了丫头婆子的份例。”沈嬷嬷不紧不慢地回道。
“原来是这样。也怪我这几天照顾平哥儿,疏忽了妹妹。沈嬷嬷,你现在就带人去给春姨娘把该配的东西配上。”
“不用了,进府这么几日,都不知道来给主母斟茶磕头,也是个蠢的。既然她不来磕头那就不算这府里的姨娘,顶多是个通房,一个通房岂不是丫头婆子的份例。”
李璋锐用话拦住了即将出门的沈嬷嬷,本以为是个善解人意的解语花,没想到也是个恃宠而骄的。
李璋锐心中非常清楚,这是夫人想要敲打敲打自己这个新宠。不过他更清楚,妻子永远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