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被定国公长女打下马背一事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沸腾,因为发生了一件另一件震惊朝堂的大事。
云州渠江决堤,冲毁房屋八百有余,百姓死伤千人,这还是云州知州奏折上所统计的数字。
而云州与都城相距千里,只怕奏折飞驰在路上的这段时间,伤亡只会更加严重。
如今是多雨季节,渠江既然已经决堤一次,即便临时修整,也止不住汹涌的水势。
而此时,莫炀必须要派遣一位钦差替君出行,安抚百姓、治理水灾、重建被摧毁的城镇。
而当莫炀询问可有人愿意主动领命时,众人竟全都沉默了。
其实,赈灾本是一个肥差,不仅有油水可赚,只要处理得当,回来便可得到嘉奖,甚至升官进爵。
可这云州水势太过严重,堤坝重建也不是一日之功,若是在堤坝建好之前再来水患,那便是他们的失责了。
不但讨不到好处,反是还会招惹祸事。
看着众人噤若寒蝉的模样,莫炀却是未恼,嘴角反是噙着淡淡的笑,“既是众位爱卿都不愿,那朕便要指派一人了。”
“定国公……”
莫炀一开口,众臣都蓦地松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云州水患虽是颇重,但也不至于派一位国公爷去啊!
“定国公,朕记得明泽已在翰林院三载有余,如今也该是接受历练的时候了,连中三元的文曲星怎能明珠蒙尘?”
常明泽当年连中三元,是何等的风光,再加上他自小便是莫炀的伴读,君臣之情更是常人难及。
常明泽是世人眼中的天才,是世家眼中必有大造化的未来重臣。
世人皆说,非翰林不入内阁,可这终究是需要时间的。
可若是常明泽能将此事办好,莫炀便有了名正言顺封赏他的机会。
定国公恭敬领命,心里却不免有些担忧。
鼎盛如国公府,他的所求已经不再是权势,一家平安和乐才是他最看重的,也不知明泽是否能受此重任……
众人心思百转千回,唯有莫炀仍挂着淡淡的笑意。
既是她之所愿,他自会成全。
此时的顾清妩正伏在桌案上写着什么,双儿看着她轻蹙柳眉的样子,踌躇半晌还是疑惑的开口问道:“阿妩,你把齐王打伤,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不完全是。”顾清妩搁下了笔,轻轻拿起纸张,小心翼翼的吹干,上面赫然写着“治水之策”。
“我不能让齐王去云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打他真的很爽。”重生之豪门婚姻手册
若是我安然的待在翰林院,一步步升官,直至内阁,那儿子与父亲最讨厌的蛀虫又有何区别?
父亲,儿子已经长大了,我不想还活在您的羽翼下,而是要与您一起撑起咱们这个家,让母亲和安乐永不忧愁。”
定国公怔怔的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少年,竟是有一些恍惚。
不管是那个姗姗学步的小小孩童,还是那个连中三元的金科状元,在他的眼中都是需要他耳提面命的臭小子。
可此时,定国公忽然发现自己老了,儿子的觉悟要比他更好。
定国公抿了抿嘴,终是没在说什么,只无声的拍了拍常明泽的肩。
顾清妩伫立在门外,有一抹酸涩蔓延至心口。
在她决意要接管顾家军虎符时,父亲也曾把她叫去了书房。
家里的那些姐妹都怕父亲,只有她不怕,并不是因为父亲偏疼她,反是家里十多个姐妹,只有她一个人挨过父亲的揍。
她和父亲的感情不算好,她看不上他为了生儿子纳了十几房的小妾,他也看不上她一个女孩家天天和那些纨绔们上房揭瓦。
他们当时并没有说这些话,两人都一样的沉默着。
父亲将兵符握在手里许久,眼眶甚至隐隐有些泛红。
她以为父亲是舍不得交权,心里还小小的嘲笑了他一番。
她还记得,当他把兵符交到她手中时,他也如定国公那般拍了拍她的肩,声音带着轻颤问她,“清妩,你可会后悔?”
她觉得父亲真是越发的啰嗦了,这是她一直想要的,她有什么可后悔的!
她淡然的接过虎符,脸上没有一丝动容,只颇为冷淡的道:“父亲若觉得我辛苦,便对母亲好些吧!”
父亲听完她这句话后,脸上的肌肉有些不自然的抽搐,他没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让她出去了。
可在她迈出房门时,她听到父亲低低的呢喃道:“清妩,对不起,对不起……”
她当时只以为,他是在为母亲的事与她道歉。
可现在她忽然发觉,或许父亲的那句对不起包含了太多。
他拼命的想要一个儿子,或许正是因为他不想让她一个女孩承担太多。
他总是拿着戒尺打她,或许是因为他不愿看她和皇子们有太多的接触。
他的那句对不起,或许是因为他更希望她能和普通女孩一样,嫁人生子,平安一生。
可现在,她的猜想已经没有办法再得到印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