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节省时间,改卷和考试是同步进行的。
国语一考完,除选择题答题卡由机器修改外,每个老师分到一大沓答题纸。李方是第一次带高三毕业班的年轻老师,性格还有些跳脱。他接过教研组长递过来的答题纸翻了翻,忍不住喜上眉梢:“lucky!我的是最后几个考场的。”
一般来说,改试卷要么选最好的、要么选最差的。最好的基本上没什么错,一路打钩就是,最后总分也方便,看看错了哪几处即可。最差的则恰恰相仿,总分的时候只需看对了几处,而且改卷时还能遇到五花八门的乐子,所以李方才觉得今天运气不坏。
“那你改快点,到时候支援我们一下!”
“好嘞!”李方很爽快地答应道。
“有什么好笑的,记得分享哦!”
“没问题!以前那些‘师不必咸于弟子’、‘太阳照着三个和尚’我可都记在了小本子上,等哪天凑足十万字,我也找个出版社给印出来,一准儿畅销!”
一群国语老师顿时闹腾起来:“李方,咱们可咸菜炒豆腐——有言(盐)在先!真要出书的话,那得算咱们教研组的集体成果,署名的时候要加上我一个,以后我评高级职称就靠它了。你要是敢少了我的名字,可别怪我跟你翻脸!”
“署名什么的先不说,稿费是不是得见面分一半?毕竟咱们都出过力!”
“出书、分稿酬还早,说不定那时候我这个老头子都退休了。小李,我看改日不如撞日,要不你今天就请我们去赐福楼吃一顿吧,以后稿酬、署名什么的我就不要了。怎么样?”
一位研究现当代文学的女老师更是读书得间,敏锐地抓住李方话语中某个奇怪的字眼:“我说李方,你为什么说‘也’找个出版社给印出来?你这是跟谁别苗头呢吧?”
李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之前咱们学校不是有个学生连出了两本书么?在全府闹出好大的动静。别人都夸咱们学校教导有方,但我总觉得不是滋味。虽然说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可被一个学生比下去,实在有些憋气。我就想着无论怎样,先攒出一本书来,至少以后遇到类似学生,咱们也可以挺直腰板说话:不就是出书么?我也出过!”
教研组长带头鼓掌道:“小李说得好!做人做事就得有点不服输的气概,才能在任何环境里都能奋勇前进。做老师也同样如此。古人说‘教学相长’,咱们做老师当然以教书育人为第一位,不过低头拉车的同时也应该适当抬头看路,趁着课余时间、寒暑两假多看看书,搞搞课题,写写文章,不单可以在学生面前昂首挺胸,相信对自己的发展、对教学的提高也会有很大帮助。就冲着小李刚才那番话,今天的晚饭我请了!大家赶紧改试卷,改完了去赐福楼。”
“乌拉!”
“组长万岁!”
教研组长又接着说道:“还有,我刚得知的消息,那个学生最近还在国家核心期刊上发表了一篇论文。学生尚且如此,大家更需努力!所以我提议等学期终了,你们每个人都趁着暑假写篇高质量的论文来,写不出来的、质量不过关的,请我们大家去赐福楼。如何?”
“呃——,我看这次考试题量挺大的,恐怕下午下班前未必改得完,要不吃饭的事情改天吧?”
“对啊对啊,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晚上回去还有点事情。”
“李方,你不是觉得改那些试卷比较轻松吗?帮我多改点!”
“我那只是提议,大家要觉得不行,咱们就以后再说。今天晚饭还照旧,赐福楼不见不散!”教研组长暗暗苦笑:看来大家对搞科研真是没什么兴趣啊!
当然,有志搞科研也不会来中学里当老师,就算偶尔来一两个,也多半是骑驴找马,把中学教师当成跳板。之前淮安府中针对老师这种重教学而轻科研的情况,出台不少激励措施,最开始大家也是热血沸腾,摩拳擦掌想要搞重大课题、发核心期刊。半个学期之后,一大半人被教学任务、家庭琐事烦扰得兴致渐无,打了退堂鼓。过一个学期,还能记得这茬事的已经聊聊无几,而且多半是被评高级职称的论文要求所迫,勉强写出的论文也质量堪忧,目标一降再降,从核心期刊到核心期刊(扩充版)、再从核心期刊(扩充版)到学术期刊,最后变成只要能在杂志上发表就行,哪怕多给些版面费!
在一片有如春蚕啮桑叶的批改试卷声、哗哗翻页声以及间或的交谈声中,试卷一张张减少,大家仿佛看到赐福楼的醉蟹在招手。就在此时,李方突然语出惊人:“我怀疑泄题了!”
“什么?泄题?”所有人都停住笔,看向李方。
“对,我觉得很有可能!”
教研组长觉得头皮一麻,连忙追问道:“何以见得?”
李方指着试卷说道:“组长您看,这一沓试卷只有不到十张,应该是最后一考场的,其他人都考得一塌糊涂,一二十分的、二三十分的都有,这也符合常态。您再看看最后这张,字写得歪歪倒倒就跟狗爬的一样,结果全被他答对了,作文写得也很有水准。选择题答得怎么样,咱们现在不知道,光光这一百分的主观题他就得了88分,这里面还有不少是我看他字写得潦草扣的。如果这是他真实水平,您觉得他会在最后一考场么?就算是在最后一考场,他国语能考那么好,您觉得我们会不知道吗?不是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