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念禅院位于洛阳城郊,藏在林木深处。禅院山门甚是朴素,乍看之下,与洛阳附近的白马寺、广化寺、千峰寺、报恩寺等等十方丛林相比,似乎有点儿寒酸,也配不上其在武林中的赫赫名声。实质假若临高俯瞅,便可发见山下林中,有千房百舍鳞次栉比,俨如一座坚固无比的小小城寨,易守难攻。虽说里面居住的都是出家人,实质这个时代距离南北朝乱世未久,举凡大寺大庙,必有絭养僧兵以作自保,净念禅院更不例外。以寺中僧人的武功,即使朝廷出动军队强攻,恐怕也不是十天半月之间能够轻易攻得下来的。
但虽然如此,禅院中却又并无真正军事要塞,如潼关、虎牢关等地的肃杀之气。禅院内的建筑群以中央大雄宝殿为核心四散分布,布置井井有条,格局精奇,气势宏伟庄严。难得的是杂而不乱,殿堂间又以竹林茂树为隔,每一隅皆自成天地,流露出清净幽深,与世无争的气氛。身处其间,能使人俗虑全消,于平和中自然生出喜悦自在。佛门圣地之誉,委实名下无虚。
正是杨昭得知卫王杨爽被掳劫之后的第三日清晨。净念禅院依山而建,地势颇高。此刻晨曦初现,朝雾未散。烟霞缭绕之下,更衬托得禅院上下宛如极乐净土。只因时间尚早,寺中僧人尚未起身作早课,所以到处洋溢一派安宁详和,并无任何噪音杂响。
突如其来的马蹄之声,急似暴风骤雨,将这份安宁详和狠狠踏得粉碎。禅院山门之外,两名负责警哨的低辈僧人本正斜倚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解闷。乍听马蹄响起,立刻停止交谈,不约而同地抬头往山门外的大路上望去。却只见平坦大路上,一辆漆黑的四驷马车,正似疾风般由远而近迅速逼来。四匹神骏良驹在车夫操控之下,只管放步尽情驰骋。十六只铁蹄上下翻飞,起落处整齐得竟无丝毫之差。纵使形单只影,但观其气势,却直有纵横天下,不可一世之概。那两名低辈僧人同时激灵灵地打个寒颤,相互对望一眼,也不假思索,立刻回头就往山门的方向撒腿猛跑。片刻之间,只听得“镗~镗~镗~”的悠扬钟声从禅院内的钟楼之上响起。钟声瞬间遍传全山,显然有示警之意。但那钟声仍是不疾不徐,舒缓有致,意态甚是闲适,并无丝毫惊慌张惶。不过片刻工夫,就有两名僧人身披袈裟,手提禅杖,从山门内缓步而出。两僧竖掌合什,向山门外已然停下的马车欠身一躬,齐声念道:“南无~阿弥陀佛!”声音宏亮有力,震得山门两旁的树木枝叶也簌簌作响,显然全是内家修为不弱的好手。
杨昭推开车门,整衣而下。两名全身也被斗篷遮掩得严严实实,丝毫不露庐山真面目的黑衣人随之紧跟而下。小王爷深深吸了口气,仰首运劲仰声,喝道:“大隋河南王,上柱国、左卫大将军兼河南道行台尚书令杨昭,前来拜山。”声尤未毕,禅院内钟楼所悬的千斤巨钟受其内力激荡,登时“嗡~”地自行发响,钟楼上负责敲钟的那几名和尚措手不及之下,立时只觉脑海中一昏,竟被钟声硬生生震得晕死过去。这等情况,山门外那迎客的三十六名僧人虽然并不知晓,但钟声入耳,耳鼓也是阵阵刺痛,感觉绝不好受。为首两人下意识地对望一眼,心中各自凛然。左首侧那名身材矮胖的僧人定了定神,道:“贫僧不惧,这位是贫僧师弟不贪,恭迎河南王殿下。”
杨昭轻声冷哼,率领身后两名黑衣人,负手拾阶而上。淡淡道:“了空和尚呢?本王亲身到来,他居然还在禅院里头安坐得住。啧啧,这架子可真比王爷还要大啊。了不起,了不起。”
王爷这两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所流露的肃杀之气,却直是锐利如刀,丝毫不加掩饰。刹那间不惧不贪二僧同时只觉浑身发冷,直是如堕冰窟。身材高瘦的不贪勉强挤出几丝生硬笑容,下意识地毕恭毕敬道:“掌门师叔与及令叔卫王殿下,都正在大雄宝殿相候,请河南王这就入寺相见。”
不贪抬出卫王来,明显就是要警告杨昭小心言行,只可惜他心神为河南王威仪所震慑,这两句话说得有气无力,根本毫无气势可言,却又能吓得到谁了?杨昭冷笑一声,也不理会不贪不惧两僧,举步径直就往山门闯去。两僧更不敢阻止,各自闪身而往左右相避,让出中间一条大路来。众人相继进入禅院之内,眼着那条曲折小径走了约莫半盏茶时分,陡然前方豁然开朗,道路两旁所栽种的青竹向左右扩散开去,却把中间的大片空地环抱在内。空地上矗立着座小小殿宇,敲将去路挡住。
只听“吱哑~”轻响,殿门大开,有名约莫年届六十,面色犹如铜铸,鹰眉虬髯俱已花白,额上两旁生出一对仿似獠角也似的肉瘤,将额上九点香疤也深险其中的老僧大踏步走出。他身上僧衣半敞,露出了胸膛前坚硬似钢的结实肌肉,神态嚣张凶狂。乍见这老僧现身,不贪不惧两人当场如蒙大赦,躬身喧声佛号,绕开河南王,快步走入殿内。这老僧也不管两人,只是震声大喝道:“谁是杨昭?我是少林玄空,速速过来受死!”
“少林罗汉堂的玄空?看来你就是第一个关卡了吧。”杨昭负手傲然卓立,并没有要立刻动手的意思。哂道:“杨素也真是老糊涂了。既然养了群牙尖爪利的恶狗,就该全力以赴,将它们一次过都放出来咬人才对啊。居然还设计这种老掉牙的横版卷轴游戏,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