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摊开手中揉成一团的肚兜,手微微发抖,举到自己面前细细观看。
“碧荷!”她语气中有着惊慌“你来看,这上面有字!”
碧荷急忙走上前来,细细看着肚兜“娘娘,上面确实有字!”她眯着眼费力地认着“皇子、、、、、、不是石榴儿!”她疑惑地看向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颓然倒在椅子上,脸色青白一片“碧荷,这上面可是你娘的字迹?”
碧荷又认真的看了看“我的字是由娘亲手教的,奴婢肯定这上面是我娘的字迹,她曾教过我用悬崖上长的酸齿草制成汁书写字,干了以后就看不见了,若是以茶水浸之,便又可显现出来,娘娘你看,字迹慢慢又变淡了。”
宋后抖着手将肚兜举到眼前,果然上面的字迹已慢慢消失不见了。
宋后按了按胀痛的鬓角,低声说道“你还记得二十年前我生太子那晚的事吗?”。
碧荷眼里闪现出一片惊色,却依言慢慢回忆道“那时候我已十岁,已经记事了。我记得那天刚擦黑,落霞院传来许姨娘发作的消息,您前去落霞院,已等候在那的陛下与你饮着茶等着消息。一会儿您腹中疼痛,我与娘并几个婆子丫环便扶着您回到正房。您痛得越来越厉害,产婆说您要生产了,将我与几个小丫环哄了出来。我心中害怕,不敢一个人回屋子,便在廊下左拐的柱子后面呆着,里面传来您呼痛的声音。一会听见娘出来叫管库房的婆子拿钥匙,去给您取老参,但是您突然没声音传过来了。正在这个时候陛下过来了,我听见了他叫开门的声音,还带着区妈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听见正房里区妈妈欢天喜地的说‘王妃生下来了,母子平安’。有叩门的声音,紧接着娘喘着气问道‘王妃生下来了?谢天谢地!佛祖保佑。咦,区妈妈,你提着食盒作甚?’区妈妈说‘王爷吩咐给王妃炖的老参汤,这不,喝了果然有力气,生了个小王爷’。我悄悄探出头,见区妈妈提着食盒匆匆走了,王爷留在屋内叫我娘仔细照看着您。一会也出来了。娘出来找到我后,对我说您因为脱力晕睡过去了,叫不醒。叫我自个回去歇息,她要整夜陪着您。过了大约大半个时辰,又听见落霞院传来消息,说许姨娘因难产,生下了一个死掉的女婴。又过了一会一个婆子来说许姨娘因血崩,跟着也去了。”她看向皇后在灯下阴晴难定的脸“那是我记事以来度过的最为担忧的一个晚上,因为您呼痛的声音实在是太凄惨了,所以我记得很清楚,现在一闭上眼睛,那些事还历历在目。”
宋后苍白着脸轻轻问道“区妈妈手中提了个食盒。而不是炖盅吗?”
碧荷肯定地点点头“是食盒,廊下灯笼明亮,我记得很清楚。”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红木雕花食盒,不像是放炖盅的,反倒是像放一桌小席面的。”
宋后大大的杏眼在苍白的脸上显得幽深无比,她看向碧荷“碧荷,记住。不要向任何人说起今日肚兜之事,也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我生太子当晚的事。你就当你自己当晚早就回去睡觉了吧!”
碧荷轻轻点了点头,似还想问什么,却终是不敢问出口。担忧的看着宋后苍白失魂的脸,小心地收起了肚兜。
夜深了,宋后独坐有自己的寝宫内,轻轻晃动的烛光照着她映在墙上的影子,显得茕茕孑立、清冷孤寂。
二十一年前金桂飘香的季节,自己惊闻有喜,却也遭遇了人生第一次打击。
徐妈妈慈爱的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劝着自己“王妃,明年九月您就有自己第一个孩子了。女人虽弱,但为母则强,您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也要振作起来。您想想,石榴飘香的季节,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躺在您怀里,睁着黑亮亮的眼睛,吮着小手,多可爱呀!”。
大皇子却不是石榴儿,她闭上双眼,冰冷硕大的泪珠一颗颗溅落下来。只有自己和徐妈妈知道自己为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唤作石榴儿。
四郎、陛下,你可真是机关算尽呀!你如何对得起你口口声声唤作贤妻的结发妻子。她紧紧揪住胸口的衣襟,轻轻大口的喘着气。
随着殿外更鼓声的响起,她的脑子慢慢清明起来:自己临产前母亲的突然腹泻;自己本要过几日再生产,却在许姨娘的院子饮了一杯茶后突然发作;太子一日日;皇上初登大宝,区妈妈的突然身亡;徐妈妈突然提出回乡祭祖,却命丧八里坡的惨剧;自己上次不肯让他立太子之后,突然染上的怪症、、、、、、她绽开一个自嘲的冷笑:果然这个皇宫本就是个污秽不堪、冰冷无情之地么?还是自己一贯的自欺欺人?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只是替他扶养了一个他心底真正钟情女子的孩子,那个孩子还要借着她贵重的身份成为天下之主。自己和宋家人不过是替人作嫁衣而已,她瘦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任凭尖利的指甲剌痛自己柔嫩的掌心,宋家必会成为他的眼中钉,他说过,他要给太子一个太平盛世。
她蓦然站起来暗自有了决定,无论如何,自己总不能眼睁睁任由他算计、蚕食掉宋家,既然他无情,自己何必还要对他有义。
望着窗外渐渐发白的天际,她的眼里只剩冷意与决心。
神情气爽的大皇子大踏步进了凤仪殿,一身精致的朱玉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气宇轩昂。宋后看得眼睛一跳,心中暗暗抽痛,面上却洋溢着和风一般温暖的笑容,抽出帕子溺爱的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