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大喝一声!
浑身玄光猛然一震,整个人背着人凌空跃起,跳向了熊熊烈火中的那扇门!
呼……
夜,清凉。
虽然浑身还是剧热,可比之前舒服多了。
夜空下,眼前人山人海。
衙役和百姓们,用各种锅碗瓢盆装着水,往火海里泼着,带头的两个人是贾振和曾谦。
终于出来了。
赵寒长舒一口气,就想往外走去。
“放我下来。”
背后,裴劭缓缓道。
既然已经出来,危险就已经解除了。
赵寒又走得离火势和楼阁远了些,就把裴劭放了下来,点开了他的穴道。
裴劭用手揉着全身,语气沉沉:
“你如此舍身救我,是为了破案之事么?”
“不瞒您说,”赵寒道,“我确有此意。可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那是为何?”
“裴大人,我知道您是个忠义之人,想以性命殉道。可像您这种情形,乡间有句老话,你知道怎么说的么?”
裴劭看着他。
赵寒抹了抹脸上的炭灰,淡笑着,看着这位前隋的帝师: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裴劭有些愣住。
半晌,他昂首向天,长叹一声:
“我裴劭枉活了一世,想不到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小儿透彻……”
他摇摇头,挥了挥手:
“我渴了,你去拿些水给我。”
一心求死的人,是不会要水喝的。要水,那就是求生了。
远处,洛羽儿等人见赵寒出了来,高兴地跑了过来。
“您等会。”
赵寒朝洛羽儿等人走了过去,刚走出两三丈远,他脑里突然一个激灵。
不好!
赵寒猛地转头。
身后,裴劭已经不见了。
远处,火光冲天,夜空被照得像血一样。那座烈火熊熊的楼阁门前,站着个衣衫猎猎的身躯,浑身被火光映得通红。
“裴大人!”
赵寒高喊而出,“大隋的江山还等着您平复,您不能死!”
“呵呵,大隋?”
火光中,裴劭的衣衫有了燃烧的迹象。他看着周围正在塌落的梁柱,老脸上,忽明忽暗:
“大隋,去了……”
“裴大人……”
赵寒的声音冷静、严肃,身子却悄悄往前移动着。
不能快。
这火势比刚才又大了不少,楼阁马上就要坍塌,而裴劭离火海只有一步之差。
只要他觉察到自己的靠近,再往里走一步,那就神仙也难救了。
“人头鬼案未破,这上邽满城百姓的性命,还受着威胁。”
赵寒一字一句,语气非常恳切:
“江山社稷您可以不管,忠君报国您可以不顾,可这数万条苍生的性命,难道您也无动于衷了吗?浑沌纪
“那老头疯了啊?”
姜无惧也过来了,“寒老弟你费老劲才把他救出来,他这又跑回去送死,你们说他是不是……”
“人救得,心,救不得。”
身后,袁沐风缓步走了过来。
姜无惧有些不解。
袁沐风淡淡道:
“大唐得此江山,已有十余年。
如今天下大定、四海无波,心念前隋之各方势力,早已消磨殆尽。
此人如今身为一介小吏,无权无势、无将无兵,若谈复隋,真不啻于痴人说梦。
可为何,他偏偏还要在这旧库里,坚持使用前隋年号?
这上邽一县一州,乃方寸之地,比起他在前隋朝堂上见过的江山社稷,可算是沧海一粟。
他又为何十余年劳苦不辍,去编撰整理,那浩如烟海的文书、县志?
莫非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头来都只是徒劳无功么?”
“你个袁书虫啊,说人话!”姜无惧道。
“在此人心中,此旧库非旧库,典籍亦非典籍。
这旧库和典籍,是他的大隋,是他心中前朝的延续,是他毕生忠君为民之心,最后的寄托。
烧了,他一生的心气也就尽了。
心已死,人还能活么?”
望着那片火海,袁沐风的声音淡淡。
无人言语。
“切,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跟那老头很熟啊?”姜无惧道。
袁沐风看了眼身旁。
火光中,凌若白衣猎猎,柳眉如霜。
“不对。”
洛羽儿摇摇头,看着袁沐风:
“我爹爹说过,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活着。”
她缓缓转头,站在赵寒的身旁,也看着那片火海:
“只要人还活着,心就不会死。”
赵寒的心猛然一震。
他缓缓转头,疲惫的双眼,看着火光中,少女双目莹莹的样子。
人还活着,心就不会死。
少年忽然笑了,一咧嘴:
“说得好。”
这声音?
洛羽儿一愕转头。
这眼神,这样子。
这又是他了。
可是,片刻之前的那个“他”,又是谁?
这个他、那个他,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他的心里头,究竟藏了多少的过去,多少的不为人知?
那一瞬,洛羽儿的心中,感到这张自己已经见过无数次的少年的脸,是如此的陌生。
“哎管他心死心活呢……”
姜无惧道,“人没死就成,这地方火太猛了,赶紧离远点吧……
咦,这是什么?”
姜无惧指着赵寒的腰间,那个布袋的旁边,缠着一个小小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