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离了体,吕清霜身上的黑气顿时飘散,白嫩迷人的身段往前就倒。
洛羽儿上前一把扶住,把备好的衣裳,披在了她的身上。
姜无惧浑身佛光烨烨,握着长铁锥子,护着满眼震惊的郑端安和荆梅。
郑端安呆望着院子里、那个鬼怪落地的地方,好像忽然醒悟了过来,大喊一声:
“阿姐!!”
院子中央,那鬼怪咳嗽了一声,缓缓直起了身来。
那是个女鬼。
她没有样貌、没有脚,只有个阴气凝成的身子。
她那把阴森的声音,已经变得非常虚弱,无比震惊地对赵寒道:
“这是天师门的道术,你……你是天师门的人?
可天师门,那是天下三大道宗之一,何等的至高无上。
它的门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赵寒和洛羽儿从房里走了出来。
“你个小鬼物,居然还知道天师门。”
赵寒远望着女鬼:
“一个刚死了不久、凡人的魂魄,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
看来我的发现没错。
你不是郑夫人冤魂凝成的鬼物。
你就是那个‘蛛萝蚕魇’,郑夫人的魂魄只不过是被你吸纳融合了,从而促成你的出世罢了。
这‘蛛萝蚕魇’,生有八支触手鬼足,最擅长探听世人的隐秘私事。
说吧,是谁把你,放在延永寿卧榻下的地洞里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女鬼似乎有些愕然。
“你别问我怎么知道,”赵寒道,“说,是不是延永寿背后的那些人,派你在这里监视他的?”
延永寿背后的那些人。
赵寒所说的,当然就是明月楼的卷册上暗示的,那个“阿悉结氏行”,那些神秘的黑袍突厥人了。
女鬼完全愕住了。
她的头向着赵寒,那震惊的声音里,渐渐生起了一种无边的畏惧:
“你……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呼……
女鬼的黑气身子忽然一抖,化作一团黑雾,往后方院子的门外遁了出去。
想逃?
早就给你备好了,小鬼。
赵寒一笑,朗声道:
“小寻,该你了。”
话音未落,院门处、空气中。
一道暗蓝光芒,突然凛冽而出,两下闪动而过!
兹兹!!
那团黑雾上,顿时出现了一横一竖,两道蓝光的裂缝。
鬼雾裂成了四块,四散而开!
雾气里,一条白色长蚕现了出来,长着八条黑色的蜘蛛长腿,样子非常诡异。
它在空中一阵颤抖,忽然也裂成了四块、跌落在地,碎成了一摊血肉粉末,渐渐化成了灰。
院门处,黑衣少年萧寻冷冷立着,腰间的白色薄剑,已经回了鞘。
喂小哥,我可是说要留活口的啊……
赵寒哑然一笑。
不过说起来,这蛛萝蚕魇刚才被我和羽儿那一击,已经虚弱无比了,再受了小寻这两剑之威,确实也很难再存活下来。
“阿姐!”
身后,郑端安大喊一声,冲到了白色长蚕落地的地方,到处找寻着。
可女鬼的身形早不见了。
地上,就只剩下了一个小木雕,好像是从黑雾里掉下来的。
那雕的是一只可爱的小狗,雕工有些粗糙,像是个小孩儿的手艺。
这正是郑端安小时候做的,送给他阿姐的生辰礼物。
这小木雕通体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显然它的主人生前,对它非常的爱惜。
“阿姐……”
郑端安看着手里的小木雕,眼泪,奔涌而出。
夜色下,赵寒站在院里,淡然抬头远望。
高墙外的天边,仿佛有一丝曦光,隐隐地现了出来。
……
……
天色大明。
延府里,事情已经真相大白。
这延老爷延永寿,这位邻里百姓眼里的好官、大善人,其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物。
他从小穷苦出身,靠自身努力做到了扬州的从八品功曹参军,也算是有些许成就了。
他也确实常常接济周遭百姓,在这方面,他确是一位好人。
他和正室夫人郑氏、也就是那位郑谷莲,同是寒门出身,相识于患难之中,本来也是夫妻恩爱,感情深厚。
可是随着年岁渐长,相处时日渐长,夫妻间难免就出现了一些矛盾。
延永寿为人规规矩矩,不敢学其他官员的贪污贿赂,又不会阿谀奉承。
所以,他的官一直升不上去,家里的钱财,也是捉襟见肘。
郑夫人一直勤俭持家,默默支持着他。
可眼见着,这扬州的物价越来越高,日子也越来越难过。而延永寿也时常忙于公务,三天两头的回不了家。
日子久了,郑氏免不了就开始,对丈夫有些怨言。
她说,夫君你看看人家那谁,大宅豪院,一路升迁的。
可你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老样子。
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为咱延府上下的人,为你将来的儿女想想啊。
而这延永寿,他也不知是因为怨言听得太多,还是因为公事的压力太大,也渐渐不耐烦了起来。
终于有一日,他忍不住妻子的唠叨,用棍子打了妻子。
而从那以后,这打人的事就一发不可收拾,时有发生。
那棍子上被包了布,正是延老爷怕打死人,所以特意包了用来缓冲的。
可这一切的矛盾,都只是在厢房里,悄悄地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