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板起脸来,用乌孙语厉声呵斥,也是奇怪,万年说了不管用,但瑶光一发怒,那对打架的乌孙男女便立刻起身分开,并在下方朝她下跪认错。
瑶光一挥手让他们退下,只径自道:
“看来此处已看不到乌孙,更看不到大汉,任谒者,吾等还是下去罢。“
等走出烽燧后,瑶光却嗅了嗅鼻子,她闻到了一阵诱人的肉香。
而刘万年还在长身体的年纪,骑行大半日,早就饿了,忍不住跑过来询问道:
“任谒者,汝等烤了什么肉,竟如此之香?”
……
让天天吃肉的乌孙王子闻了也忍不住流口水的,自然是馕坑烤肉。任弘他们来到此地数日了,总要吃饭吧,便用旁边散落的土坯搭了个简陋的馕坑。
羊则是占据烽燧的一户牧民家的,任弘用一匹丝绸换了五头羊,今天便全部宰了,招待远方的朋友。
配料比不了悬泉置的齐全,只简单地抹了面粉加了粗盐,却足以让乌孙人赞不绝口了。
从乌孙过来数百里之遥,还要穿过天山的沟壑峡谷,而自从离开姑墨国后,他们嚼肉干饮酪浆已经好多天了。
瑶光坐在任弘对面的席子上,已经半饱,却好奇地看着任弘从尚未冷却的馕坑底部,用木棍掏出几个烧得硬邦邦的泥巴球来,摆到了她面前。
“这又是何物?”
刘万年、瑶光都没见识过这种烹饪方式。
外面滚烫的硬泥壳被任弘用环首刀一点点敲开,再揭开已经彻底烤焦的蒲叶后,露出了里面滚烫的肉。
不是叫花鸡,而是原理相同的泥巴烤羊脖,也是道新疆菜。粘性极好的胶泥裹着羊脖子放进馕坑底部的热灰中焖烤,此处条件有限,任弘便以此来招待乌孙人了。
任弘提刀将一大根焖烤得香嫩的羊脖子切成几份,一一分予瑶光、刘万年和吏士们。
“任谒者,此物沾了泥,能吃?”
刘万年显然是个娇生惯养的,皱着眉看了半天后,看到一旁的乌孙人在拼命啃,告诉他很香,才勉强下嘴,咬起一丝肉。
但只吃了一口后,便停不下来了。
这泥巴羊脖虽然只用了最简单的盐和芝麻,没有其他调料,却最大限度保持了羊肉的鲜味,口感比直接放炭火炙烤的更加酥嫩,香味更加浓郁,而且啃骨头总比大口吃肉更觉喷香。
万年连啃三根,吃得满嘴流油,但五头羊只有五根脖子啊,总是有限的,于是万年眼睛又盯上了他姐姐手里那块。
瑶光也不搭理他,偏过身去,她性情奔放,唯独吃饭时却很有礼节,依然是端着小碗,细嚼慢咽,大概是解忧公主的教养好。
一抬眼,发现任弘在偷偷看她的吃相,便放下了筷著,说道:“多谢任谒者款待,但恕我直言,做法倒是新奇,只可惜这羊,远不如乌孙的好!”
任弘同意,是没错啊,后世也是天山以北的哈萨克养羊,山南的维吾尔烤羊,大家分工明确。
刘万年这时候拍着胸脯道:“往后任谒者到乌孙去,我一定宴请你品尝乌孙最好的牛羊!”
卢九舌却在一旁道:“话勿要说太早,公主与王子一路东行,还不知要吃任君做的多少美味佳肴,到时候,怕是要回请上百顿才够。”
“哦?”
瑶光打量任弘:“看来任谒者精于此道,难道说,不仅中原的庖厨比乌孙人更会做菜肴,使者也人人精通调味之技?”
“我家任君本来就是厨……”卢九舌还要多嘴,却被任弘用一根啃过的羊骨头堵住了嘴。
“这只是在下不值一提的长处罢了!”
任弘嘴上谦逊,眼看众人都吃饱喝足了,便与瑶光姊弟说起正事来。
“今夜在烽燧休憩,明日一早启辰。”
任弘看着瑶光:“我的提议是,直接去轮台,不必进龟兹城!”
“不可。”
不等任弘说理由,也不等瑶光回应,却是红头发的刘万年出言了。
他扔掉啃了半天舍不得丢的羊脖子,嚷嚷道:
“龟兹,非去不可!”
……
瑶光对弟弟一点不客气,赶他道:“汉使与乌孙使者商议正事,你这孺子勿要插话!”
刘万年是挺怕强势的姐姐,只能委屈巴巴地挪到一边,满脸的不甘,嘟囔道:“去轮台几百里远呢?总不能夜夜都风餐露宿罢?再说,吾等的肉酪食物可是要吃完了,不去龟兹城补充,还能去何处?”
瑶光不理他,看向任弘:“任谒者且说说,为何不愿进龟兹城?”
任弘道:“匈奴畏惧大汉与乌孙往来,昔日,楼兰王安归便曾助匈奴,遮挡乌孙入汉使者。而如今,匈奴虽然被堵在铁门之内,大队人马除非横穿大漠,绕行千里,否则再难进入北道。”
“但日逐王部的夏秋牧场就在龟兹以北,有羊肠小道可翻山越岭南下,不可不防。”
“除非抵达轮台,否则吾等在龟兹境内,仍有被匈奴袭击之忧,夜长梦多,不如轻车快马直驱轮台,四日可达,不必在龟兹城浪费时日。”
毕竟才第一次见面,交浅不可言深,而龟兹与乌孙关系不错,任弘对龟兹的隐忧,便没有直说。
“是担忧匈奴么?”
瑶光陷入思索,一旁的刘万年关心的点却不同:“任谒者,我听说,数月前,汉军中有一位奇士,在铁门一夜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