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长房长孙,你还能换一个不那么愚蠢的问题吗?”
典雅大气的书房内,二人执子对弈。手机端
执黑子的中年男人双鬓微霜,神貌却是俊逸非凡,岁月只能在他身上沉淀下阅历的证明,以及奠定下不可撼动的威严。他是这座城市里最具权势的十三人之一,所以只要是在人前,他便永远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笔挺的腰杆在闲暇对弈时,亦从未倾斜微屈半分。
而那位执白子的青年人,若是细细对比他的五官,简直就是那位中年男人,年轻时应有的模样。
若是说这二人不是拥有至亲血脉的父子,谁都不会轻信。
事实上,在十六岁那年,前往那座仙山修炼之前,在青年人的眼中,眼前的男人,亦确实是他的父亲。只是在那之后,事情就变得很复杂,很讽刺了!
一个喊了他十六年父亲的人,真正的关系,竟然是自己的亲舅舅?那份震惊与耻辱感,简直堪比五雷轰顶。
最难以忍受的,还是再次回到这个家,那份称呼,依然无法改变。这场戏得一直演下去,永远都不会有落幕的那一天。这是一个必须跟着死人进到黄土中,被活人烂在肚子里的秘密。
头上银冠,有着月桂叶状纹理,镶嵌着紫色宝石的中年男人,便是那傅氏宗家的家主-傅让易。
而那只有束有桂叶银冠,而无宝石点缀的青年人,便是这个庞大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傅励驰。
傅励驰无心专注于棋盘之上,所以他的棋子与他的处境也都极为相似,被气势逼人的傅让易压制得很死。
傅励驰每次落子都很慢,但傅让易也都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看上去很是平静。只是这位久掌权势的男人,他的眼神中似乎从未有过宽容,一直保持着严肃,让人很难与他对视。
傅励驰捻起一子,再次陷入了犹豫,他沉声道:“励骏和励骁,他俩不是更合适吗?他们才是……”
傅励驰话未说完,就被傅让易厉声打断了:“他们都是你弟弟,这个家有你,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
傅让易语气略作停顿,放缓了些许:“况且,就事论事,他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及你一半。推两个废物出来,怎能服众?家族的事,就得站在家族的立场考虑,你是我傅让易的长子,这是整个傅氏家族公认的事情!”
“除非,你想把这潭水,搅和脏!”最后这话,傅让易再次以厉声道出。
傅励驰有气无力地落下一子,嘴角微微扯动,神色自嘲地道:“脏,我还不脏?”
“啪!”
一记响亮的声响,在幽静的书房里久久回荡,绕梁不息。
傅励驰的脑袋猛然倾向一边,差点将他整个人带倒在地。这一记声响的分寸拿捏得极好,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疼痛却深入牙根。
哪怕有高手在旁,亦很难看清,这一记声响,是如何发生的。毕竟,那个出手的男人,他的修为在近二十年来,就没有在这座城市里跌出过前三。
响亮之声过后,那个气势如古树高峰的男人,神色中竟闪过了一丝悔意与自责,只是光顾着低下头的青年人,没能很好地捕捉到这一幕破天荒的表情变化。
傅让易的语气如常严肃,力透人心,“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我不允许你再羞辱你娘亲,你知道我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
傅励驰微微点头,死命地把嘴里的腥甜往肚子里咽下。他的心里没有委屈,只是更难过而已。他也毫不怀疑那个男人说的话,那句话的分量,有着往事可以衡量。
这一刻,傅励驰不由地想起他名义上的那个生母,那个他生平素未谋面的女人。那个女人的牌位,往时他时常焚香参拜,亲手擦拭。现在想来,其实也没有做多,甚至可以说是做少了。
只是傅励驰再也无法去到那栋阁楼,去面对那个孤零零的香火牌位了。
一个从未有过身孕的女人,是如何在自己出生的那天,难产而死的呢?
傅励驰实在无法继续往下细想,为了自己……应该说是为了保住那人的名声,这个男人确实可以做出很多事情,让人言之齿冷的事。
“看来,我是没得选了!”
傅励驰随手落下一子,如今他只想尽快结束掉这一盘棋局,哪怕输得彻底。
傅让易厉声严词道:“你当然有得选,你应该选择接受你的身份,当好身为未来家主的一切分内事。你都不用动脑子去想,就应该知道,在这座百万人口的城市里,有多少人想成为我傅让易的儿子,甚至只是被我多看一眼。”
“你有这样的出身,你就应该珍惜,并且好好利用。不要再想着什么自立门户的蠢事,若是那样,我宁愿亲手毁了你。上天把你重新带回我身边,我就有责任为你铺路,而不是看着你误入歧途。”
傅励驰怅然若失道:“我明白了!”
落完最后一手子,棋盘上,青年人已经输得彻底,无路可走!
“孩儿告辞了!”
“有件事,或许也应该让你知道。你原本,是没机会来到这个世上的。我虽然,没能给你真正的父子关系,但我确实给了你生命!”
傅励驰默然离开,他的肩膀很沉,压得他近乎喘不过气!
直到暂时逃离那座黑压压的府邸前,傅励驰的心中,一直都重复着一句话:为什么是我?
在君山府宝荫堂,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