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子坚无比内疚。
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自己在的时候,师妹都不得闲。半年不在,她的辛苦还用想象么?好容易趁着过年,才得了片刻休息,结果,又被任性的自己给搅和了。昨晚他还好意思怪师妹理智,是师妹该怨他感情用事才对!
心中无比愧疚,仓子坚面上不显,静静地听着郭丞说事。
捡了要紧的事说完后,郭丞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傅丫头这样做事,虽说不大合规矩,但在平民百姓家,还是很常见的。尤其是父弱弟幼的人家,长姐本就不输男儿。她既有这能耐,你随她意,也能予你些许助力,岂不是更好?”
仓子坚没图这助力,更没有左右傅振羽的意思,因而道:“郭老误会了,子坚从未要求她什么。”
郭丞不信,直接了当地问:“那她这般呕心沥血的,火急火燎地做什么?”
仓子坚道:“郭老有所不知,师妹打小就这性子。她想做的事,能今天做的,定然不等到明日。”
这么说着,仓子坚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傅振羽待袁自舟不同的原因。
可以肯定的是,师妹想做夫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若是早几年直接和他们说,定然会被拒绝——
这和十五岁的师妹,在袁自舟中探花后说,是不同的。
三年前,不,现在说话,是五年前,五年前,师妹只有十一二岁。漫说师妹是个姑娘家,就是自己,十二三岁上中举,也不敢为人师。
在师妹最急切的时间,袁自舟出现,一路高中。可以推断,袁自舟能有顾咏言这样的品行,那么,同庆七年,袁自舟中探花那一刻起,师妹就已经可以做夫子了。尽管这有些惊世骇俗,却是可以为之的惊世骇俗。
袁自舟的背叛,与师父来说,损失了个女婿,这种不确定的女婿,其实可以再找。然而,师父却直接吐血病重;于师妹而言,基本等于毁了她做夫子最后的机会。师妹只用了一天还是两天,就又开始折腾,做最后的努力……
师妹,这是怎样的顽强!
仓子坚心中隐隐作痛。
自己当时,却还因为小性子,闹她,为难她。换作哪个,都不会喜欢自己。
仓子坚自惭形秽地回到竹院。
傅振羽已起来,正在洗漱。看见他,笑道:“大师兄回来的真是时候,马上吃饺子。大师兄,你不舒服?”
看出仓子坚不对劲,傅振羽匆忙擦了脸,过来询问,却被仓子坚抱了个满怀。
“大师兄,青天白日的,桃李和不言还在!”傅振羽低声在仓子坚怀里警告着。
仓子坚醒悟过来,自己又……唉,叹息着,他松开傅振羽,并道:“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傅振羽花了五息让自己淡定,然后,泰然自若地吩咐桃李去拿饺子,从容地入内室。进了屋,无人之处,不等仓子坚开口,傅振羽先声夺人:“大师兄,讲道理,别说我还没嫁你,就是嫁给你,你总这样不管不顾的,我怎么见人?”
“我……”
原本要说抱歉的仓子坚,更难开口了,哑然片刻,他懊恼道:“是了,我总给你添麻烦。从前绝望之际,要你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安慰;后来在你绝望的时候,不仅没帮你,还整日和你呕气;现在你这么辛苦,我帮不上就罢了,净给你添麻烦。”
想象着傅振羽大半夜不睡觉,趴在案上给自己写信的样子,仓子坚就更加唾弃自己。
没了理直气壮,没了不可一世,傅振羽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仓子坚。
可是,为什么?
傅振羽不懂。
不懂,也能猜的出。
“大师兄,你在外头,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傅振羽柔声问道。
仓子坚不回答,眉宇皱出了一个大写的“愁”,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傅振羽不催他,握着他的手,等他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仓子坚才缓缓出声:“陛下不上朝,侯爷已经帮我递话了。”
问题显然出在递话的结果上,但不管怎样,仓子坚此刻还能在这里安稳地和自己说话,那就没有生命之忧。无生命之忧,便是绝望,也不该是这样的绝望啊!傅振羽如是想着,口内却温声问着:“嗯,结果呢?”
“结果,结果就是,陛下会找个机会,赦免当时被发配的官员,正式撤除我和姐姐的通缉令,恢复我的功名。”
这不是很好么?嗯……
“还有别的?”除了这个,傅振羽想不到了。
“祖父和父亲的事,便是冤假错案,那也是陛下在位期间的事,他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直接的、间接的,都不可能。侯爷要我,此生不再提父亲和祖父的案子。他们要永远被莫须有的罪名压着,我这个不肖子孙,还要用恢复功名,来衬托帝王的宽宏大量!”仓子坚悲愤得说道。
这估计是除了大师兄,其他人都乐意看到的最好结果。
大师兄答应的事就会做到,他去做的事,就不会别扭着。如此说来,大师兄还没有答应。
傅振羽想不通的是,李蕴这功夫把大师兄撵回来,是要怎样的结果呢?
也许,是姐姐自己也不知道吧。如是作想,傅振羽也懒得操那心了,顾好仓子坚再说!
“你要是不愿意就不答应,答应了也不必放在心上。你不做,我可以做;再不讲究点,可以让孩子来做。”傅振羽非常轻松地建议着,仿佛这事,就不是什么大事。
虽说匪夷所思,但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