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子坚脑子没坑,正因为没坑,才无法知道姐李蕴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见李蕴不吱声了,便以为自己说服了姐姐,说起了接下来的安排:“明日开始,柳老负责留守,我和师妹一组,二师弟和咏言一组,先从汝南开始招生,暂且没办法带姐姐去四处走走——”
这么赶的话,她哪有时间和傅师妹说话?
想了想,李蕴笑盈盈地反问:“那是暂且么?你们忙起来哪还有空管我?方姨母呢,对这书院也不熟,才带我走了没几处。家里还有事,我和福哥两个孩子也不好多待。好容易来一回,我连这书院都没走一圈,着实可惜。你和你师妹晚个一两天的再去招人,可好?”
书院有什么好看的?
这般想着,仓子坚也就问了出来。
现成的借口,李蕴正色道:“我公爹最是厚道,把三弟都放这里了,我总要带福哥四处看看,家去好好和他们说说才是。”
仓子坚道:“若为这个,入学考试那日,你邀他们一同过来就是。”
“你不是当家吗?不知柴米油盐贵吗?一大家子这么一来一回,便是找个驴车也要几百钱。老人家节俭惯了,哪舍得这么用钱?”
仓子坚还真不知道柴米油盐有多贵。
他身边有个不缺银子的二师弟,还有个整日告诉所有人“银子是挣来的不是省来”的师妹。他不缺银子,对银子无感。对那些个沉甸甸却买不了多少东西的钱,就更无感了。不了解归不了解,南湖书院又不是没有穷人,他会尊重。尊重姐姐,但不答应推迟。
“府学吴教授那里,正等着各家书院上报人数,这月十八,必须上报人数。”
还有两日便是七夕,满打满算不过十日,又是挨家挨户的找人,时间上,确实有些紧。李蕴无法,只得盼着弟弟少犯轴一点,别在接下来的十日相处里,把小姑娘得罪透就好。
叹息着,选择放弃的李蕴,对仓自己道:“不成便不成吧,你下午带你姐夫和两个孩子,把整个书院都逛一下吧。”
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的亲姐姐,仓子坚不认为自己需要隐瞒什么,有话就说,有事就去办。是以,李蕴的话音放落,耿直的仓子坚便道:“让二师弟或是小师弟陪着吧,我一会儿进城。”
真是“有心栽树树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还好架空,否则这一句会出现穿越现象)!李蕴笑自己放弃的太早,也笑自己的运气,终于好了一次。
“依你。”
午休过后,钱文举招待了牟福之际,顺带着顾咏言,让他对书院的构造,也有所了解。
牟福不懂书院该有什么,就知道那一个个院子,一件件屋子,一个个名字,看得他头晕脑胀。同行的顾咏言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毛头小子。
逛完后,他颇为满意,实事求是的点评:“整个书院,规格堪比国子监,只差了个孔庙,却又较国子监多了一套编钟。财力和教学基础,比一般书院强上许多。可惜时日太多,》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牟福觉得他说的都对,便特意留了个心,将顾咏言说过的话,全部记下。待回去后,又悉数转了回去。便是偶有错辞句病,牟三郎也给他纠正了个七七八八。在他的辅助解说下,牟老太爷和牟老太太两口子,登时放下来心来。
此是后话。
李蕴以李婷的名头拖住傅振羽后,以右手压左手,放置胸前,屈膝——竟是直接行了个大礼。猝不及防下,傅振羽受了这个大礼。
傅振羽反应过来后,一面侧身一面怒嗔:“姐姐这是做什么!”
李蕴抬头,眸中满是泪水,她说:“我代父母在天之灵,替弟弟谢傅家养育栽培,谢姑娘的搭救。”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大师兄告诉姐姐的!傅振羽立即炸了,气呼呼道:“大师兄好过分!告诉姐姐真相是早晚的事,那也不能这么快就都告诉姐姐了嘛!”
李蕴是为弟弟来哄傅振羽的,哪会叫仓子坚背这个锅?
她得意笑道:“傅姑娘,你错了呢!那日你们在我家,从长凳摔下来的反应,踢我弟弟那一脚,我便猜你是姑娘家;你同方家姨母说话时的亲昵,实话说,姨母和外甥便是亲近,也亲不了如此自然;今日晌午,方家姨母和我讲了从前子坚和师妹相处的情景,我就想到你那日和子坚的模样。先前问子坚,子坚不说。我才自己出面,诈你一诈,不曾想——”
“不曾想我自己认的倒是快!”傅振羽闷声接话,哀怨地瞅着李蕴,反击,“姐姐别得意,正巧我也有事同你说。大师兄找了姐姐七年,对姐姐一日不曾忘,以致见到姐姐,一如从前,甚至是,比从前还亲近。好巧,姐姐待大师兄,也是这般。姐姐和大师兄这两日相处的情景,不似才相认的姐弟,倒似朝夕相处多年的姐弟呢。”
李蕴眉毛跳动不停。
她大意了。
她弟弟那么挑剔的人,看上的姑娘家,在外表、善良、天真各种品性里头,聪慧这一条,当是比旁的都要紧。但无论她怎样聪慧都没用,因为自己是确确实实失忆了七年,确确实实盼了七年。
“子坚记得姐姐的模样,知道要找姐姐,比我幸福多了。这七年来,我一直在想我的家人会有谁,为何会和我走散,我遗失的记忆又是什么?”
李蕴缓缓陷入回忆,缓缓说着过往,傅振羽静静地听着。
“首先我要有个身份,牟家、福哥于我有恩,我嫁给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