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拙的机器人艰难地抵住房门,甩出一根机械爪子把睡袍拖了过来,然后抱着睡袍咕噜咕噜地朝洗衣房滚去。
偶尔轮子卡着衣服了还会绊一跤,不过不用人操心,它自己会爬起来把衣服弄出来把轮子修好继续跑。
韩越走进一个房间,一路的灯光随着他的身影亮起又熄灭。
他在一张桌子前边坐下,地毯的绒毛温柔地舔舐着他的脚背,却引不来一丝关注。
自从回想起不少前世的事以后,韩越当淞诵矶啵性格也变得极端了些。
他大刀阔斧地改组了青枫高层,砍掉不少冗余机构,又提拔了许多人。
总之,因为各种原因,现在的结果就是他的工作时间比之前减少了许多。
完成因为睡觉而积攒的工作以后,韩越想起先前顾君风拨来的通讯,沉吟半晌,列了一个可能的名单发了出去。
没必要被别人的节奏带跑。
这件事解决以后,韩越走了会儿神。
梦是一种很虚幻的东西。
通常情况是醒来不久以后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然后碰到特定词句可能会想起一部分。
除非刚醒来趁热乎反复回忆并用笔写下来,但这又算梦境重构了,与梦境回忆不完全相同。
然而,任谁连续几天甚至几个星期都梦到同一件事,他迟早会把这件事记下来的。
韩越做了几个月的梦。
他最初差点被逼疯。
不过在提出“前世今生”的猜想以后,他很快就释然了,并以更加积极的态度面对日渐堪忧的睡眠质量。
看啊,那不是佑佑么?那不是他么?
他们活该这辈子也在一起。
韩越眯着眼,嘴角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
鬓角的发弯曲着在肩上盘了一会儿,没撑住,落在了胸前。
韩越低头看了看,用手指绕了几圈白发,盯着那白发,狠狠地皱了皱眉。
先前去了洗衣房的机器人回来了,它在门口转了一圈,然后悄悄地推开一点点房门,摘下眼部的摄像头从门缝里塞进去,扫视了一圈屋里的情况。
韩越骤然看过去,眼里的不满尚未散去,吓得那个摄像头慌慌张张退了出去,还“嘭”地一下关上了门,巨响。
韩越:“……”
等机器人再探头探脑的时候,韩越正在往头发上抹什么东西,看也没看它一眼。
于是机器人端着小方盘,盘上摆着一盅茶,还是热茶,就这么颤颤巍巍地进去了。
韩越一边护理自己的秀发,一边随意地想着:要是它倒了,我就把它拆了。
所幸那机器人没坏事。
它把小方盘轻轻地摆在桌角,杯中的茶水一荡,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韩越把椅背放下去了一点,然后伸手取过那茶杯,微抿一口。
机器人适时递出小方盘。
韩越把杯子往盘中一放,后仰靠在躺椅上。
他看上去很闲,也很佛系。
这是有原因的。
韩越闭目养神。
虽然他熬白了头发,不过幸好没秃。
前段时间,他听说青枫内部有个人,几年前接管了苏城的分公司,也就三十来岁的年纪,牟命三郎似的奋斗到资产过亿。
后来猝死了。
这件事影响还蛮广的,青枫为此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保障员工生命财产安全。
韩越则是掐指一算,发现自己居然快奔三了,于是平心静气休养生息,再不肯像之前一样仗着年轻透支生命。
他不怕死,但他不想死。
他还想等到他的小姑娘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