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她劈头盖脸一顿骂,呐呐两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补救的话,那边就率先挂断了电话。我心情不由抑郁起来。
晚上马鸣请客,在一家高档次的临江海鲜楼里。他来得比较迟,到的时候我点好的一堆菜都已经上了,他看了眼我的表情,稀奇道:“哎呦,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不想谈论这件事,叫了两瓶白酒来,撬开盖子给他倒了一杯:“喝。”
马鸣看出我不想多说,也没有再追问,他看着吊儿郎当,其实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和他在下属和老板的关系外,再多做朋友的原因。
酒喝多了,烦心事自然也忘了,吃到尽兴处我已然有八分醉意,把装着马雯的瓷瓶掏出来放在桌子上,摇摇头遗憾道:“可惜,马雯不能和我们一起吃。她那个年代还没有这些东西吧?唉,真可怜。”我是个好吃的,如果世界上有我没有品尝过的美食而我再也没有机会享受到,对我来说是一种无法弥补遗憾。想起马雯,不由自主就以己度人了。
马鸣问:“现在才想到人家?不过,能想到这一层,也算你小子有良心。”马鸣抿了一小口酒,他原本不喝酒的,不知道今天是遇见了什么高兴事,所以格外破例。
马鸣说道:“其实你要真想让马雯也吃到这些东西,也不是不能。”
我原本已经醉醺醺的了,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清醒了一多半,问道:“你真有办法吗?”
马鸣点点头,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眼熟的小鼎,又取了三根细长香,点燃插上,顿时吸引了一众瞩目的目光。我观察马鸣,发现他还真是无论去哪儿都不忘记把他那黑色的背包带上,可能里面不仅装着他吃饭的家伙,还有堪比他命根子还重要的保命东西吧。
“其实很简单。一般人去老家上坟不都是会带上猪头肉还有香之类的东西吗,香就是接通阴阳两界的媒介,只要燃香,对面的亲人自然能享受到你的供奉。而且对鬼魂来说,焚香本身也是可以代替食物的大补之物。”
我听出几分略带酒意的吃惊,问道:“原来是真的可以收到的吗?我还以为只是一个传统习俗罢了。”
马鸣摇了摇头:“只是光有形式没有内涵的传统习俗怎么能流传上千年?而且你难道没在祭祖之后吃过祭祀的食物吗?”
“当然吃过啊。”
“那你觉得你吃到的那些祭祖的肉和平时的有什么不同?”
我们家祭祖一般都用腊肉,所以吃起来那股‘异样’感格外鲜明,倒不是说肉类变质什么的,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味道’,腊肉都是重盐腌制,但是那些祭祖后的腊肉,吃起来却很寡淡,就像里面的盐分都没有了一样。跟着消失的还有那种饱满、汁水四溅的属于肉的肥美感。
我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我之所以觉得那些腊肉味道寡淡,那是因为我老祖宗吃过了?”
马鸣道:“也不一定是老祖宗,真正追根溯源十八代的老祖宗早就投胎转世了,来吃这些的大都是没人供奉的孤魂野鬼。”
“哦……你说这样摆行吗?她收得到吗?”我拿了只干净盘子,挑选了几样我比较喜欢的菜色,还加了只鲜美的大龙虾,一起摆上盘子,放在燃着香的小鼎面前。
“可以是可以,不过得等这些东西先放凉。”马鸣道。我于是拿餐巾纸折成小扇子,对那些菜品一个劲儿地扇。马雯道:“少爷,你不必如此,这、这实在是,折煞我了!”
她是马鸣点香之前我放出来的,看着我为她劳心费力做的这些举动,感动得无以复加,眼眶含着雾蒙蒙的泪水,感激零涕地阻止道。
我不理,只道:“你喊我少爷,少爷给你的东西你吃不吃?”渐渐的,我也开始在马雯面前自我代入少爷的角色了。而且比起马雯为我做的那些,只是夹个菜根本不算什么。
周围投来的惊讶诧异的视线越来越多,我察觉到了,却没有在意。这多亏我现在已经醉了,要不然换做平时,肯定早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了。我还在这些看异类的目光中,隐隐听见了几声‘神经病’、‘脑子有问题’这样的怒骂。正要发火,又看见马鸣淡定自若地吃了口菜。
我们是一桌的,隔壁桌口吐芬芳,他肯定也被列入了这个辱骂范围,但是就犹如耳聋一般岿然不动,气质淡定,气度大方,简直我辈楷模。我当下决定要朝他学习,于是也当做没听见那些骂声,没看见那些白眼了。
菜上冒出的热烟彻底消灭的那一刻,我看见一只瓷白的盘子盛着菜,凭空出现在了马雯面前。她应该是死了这么些年从没收过供奉,看见盘子突然出现,竟然还小小吃惊了一下。直到我催促赶紧尝尝味道,这才拿起公筷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想起在清潼庄园地下时,马鸣的调侃,说你以后带老婆去赴宴,人家拖家带口,你就带个牌位,往桌子上一杵,嚯,多威风。
回忆往昔,我不由心情复杂,该说马鸣是乌鸦嘴还是神预言?当时听来是多么荒谬的扯蛋场景,现在居然成真了。而且十分迫真地就在我眼前上演着。不过现在没有空闲纠结这些了。
“味道怎么样?”马雯一咀嚼下肚,我就立马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用那双溪水一样澄澈的眼睛看着我,轻轻点头:“好吃。”
马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不满地看过去,问:“你笑什么?”
马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