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封现在都分不清楚守林人到底算不算是友军了。
尤其是当他发现连刚刚态度极为桀骜的清净寺住持都转头看向他时,他就清晰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如果说心镜是这场死斗的组织人,他在这帮人当中又最为年轻,可想而知,这一群年老体弱的恶人们一定会把他视为今晚最大的威胁,搞不好还会围攻他。
到时候情况就彻底糟糕了。
好在,洛封刚想要转移开众人的视线,住持就开口问了他一句。
“小子,你是组织人,你说今晚到底是怎么个‘狩猎’法?”
这是在问他之后的比斗方式吗?
洛封思绪一动,马上故作平静地说道:“以十分钟为限,我们各自散开吧。全聚在一起,其实也没什么趣味。”
这话他刚说出口,目光就不由暗含忐忑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
距离他比较近的守林人哼笑一声,摇摇头说:“就说你小心眼,知道你们都怕我的枪,给十分钟躲到屋子里面去,要是有人一直藏着怎么办?”
“退缩就是死喽。”
没想到,接话的人是方丈。
他无聊似的摆弄着头发,那双半点不显浑浊的眼睛瞟了瞟其他人,嘴里就若有所指地说道:“今天晚上,我们谁都没得选。”
“不错,我们都没得选了……”
住持的嘴角再一次勾起,仰头望了望上方始终乌云凝聚却不曾下雨的夜空,眯起双眼,缺了一只耳朵的侧影在院里红灯笼的照映下显得有种别样的狰狞。
洛封感受到气氛渐渐变得古怪起来,还来得及多想,他就看到肩上站着鹦鹉的止水和尚弯腰点燃了香炉上的那炷香,又把另外两炷没点燃的香塞进了两个徒弟的怀里,然后直接转身离开。
在场的众人皆是愣了愣。
紧跟着,大家却是纷纷会意过来。
住持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在净思两人又惊又怕的眼神中朝止水和尚离去的方向走去。
“徒儿,那为师也走啦?”
听着耳边那似男似女的腔调,洛封强忍住恶心,注视着冲他和守林人“娇笑”一下的方丈也转身没入远处的黑暗中。
他总算是放松下来,瞥了眼还没动弹的守林人,扭头就打算去找躲在暗处的黑衣男人。
谁曾想,他没走几步就发现守林人居然跟在了他的后面!
“……你干嘛?”
洛封皱起眉头,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回过头去。
守林人却不理会他的话,继续径直往前走去。
等到他再迫近几步,之前一直躲藏在暗处的黑衣男人干脆走了出来,将枪口对准守林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
“我就知道有人在拿枪对着我。”
守林人也不看黑衣男人十分严峻的脸色,回头看向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的洛封,提了提手中的那杆土枪说:“你可想好了?按规矩,你哥今晚出现在这里,他也会成为‘狩猎’的参与者之一。”
“什么是‘狩猎’?”
这一回,终于不用洛封暗自吐槽,黑衣男人帮他把想问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结果守林人把枪往肩头上一扛,随意地走过黑衣男人的身旁,“这事你自己去问你弟弟吧。”
好吧,见黑衣男人一下子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洛封内心沉重地叹了口气。
要是他对他们说自己失忆了,能顺利糊弄过去吗?
洛封正琢磨接下去该怎么办,离开没几步的守林人突然身形一个踉跄,仿佛脚下打滑。
他和黑衣男人见况都不禁愣住。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就听见了守林人低沉的笑声。
“哈哈……就说你们这些卖粉的阴险,还以为最后一晚了怎么也该下点毒药,结果还是这么不入流。”
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封两人正疑惑,黑衣男人的目光忽地一凝。
他和洛封隐隐约约地望见前方没有悬挂红灯笼的漆黑走廊上,一道人影向他们走近过来。
准确地说,是走向用枪半拄着地的守林人。
等到那人出现在光线范围内后,洛封两人忍不住再次一愣。
那是一名他们从未在寺中见过的中年男人,脸上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长相极为普通,属于那种多看两眼也很容易忘记的类型。
这男人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厨师服,走过来时,洛封还留意到他手中正拎着一把菜刀,但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实在过于平凡,丝毫感觉不到像清净寺住持他们那样的气场。
“心镜师父,听说今天我给你做的午饭你没吃,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中年男人走到守林人身前的四五步处就停下了脚步,他不去看正浑身发颤的守林人,反倒是先看向了愣神站在后方的洛封两人,说话的语气很轻柔,就像是一位在征询食客意见的厨师。
一瞬间!
洛封和黑衣男人惊诧地对视一眼,他们两人都立刻明白了过来!
洛封他们此前以为止水才是黑衣男人追踪的那名毒贩,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排除过一遍寺里的人,可直到此刻洛封才惊觉,他们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如果这寺中的人手都分归于六个地方,那么,他们每天吃的饭食是谁做的?寺中的饭堂又归谁经营?
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不算止水的儿子,这寺里面不止有19个人,而是一共有20个人!
剩下那个先前没露过面的人,他就是黑衣男人这趟上山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