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老臣就去对众大臣宣告大王升仙之事,还请三位王子勿忘执礼。”
言罢,大宰端着布帛,命宫人打开宫门,用一种独有的强调,高声呼喊:
“大王!崩!”
殿外众臣齐齐安静了下来,床边子受哽咽高呼:
“父王!”
微子启、微仲衍齐声高呼,比干低头垂泪,众大臣尽皆躬身呜咽,大殿角落中传来女眷痛哭声。
哭声自大王寝宫朝各处蔓延,不多时王宫内尽是呜咽之声。
这是礼,须得尊,不哭那是要治罪的。
一个时辰后,哭声息止。
大宰高声呼喊,命女祭向前祈祷诵经,此过程要持续一日一夜。
随之,大宰便道:
“还请三位王子与各位大臣,移步王殿。
商不可一日无王,大王最后的旨意已在老臣手中,各位方才也是亲眼见证。
一切,以此旨为定!”
李长寿不由心底暗笑。
帝乙咽气是在自己来此地时的两个时辰前,这道旨意是自己来此地时的一个半时辰前。
当时帝乙像是回光返照,其实不过是一些法术把戏罢了。
天庭定下的规则,是不可动人皇,而帝乙咽气时人皇气运已崩,不过一具尸身。
这把戏看似浅薄,却相当有用。
三位王子起身,各自低头后退,一声不响朝殿外而去,众老臣在后跟随。
闻仲趁机到了李长寿身侧,略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声一叹,并未多说什么。
很快,刚才还在痛哭的臣子如潮水般退去,整个大殿仅剩几名女祭开始蹦蹦跳跳,颇显寂寥。
一代天子一代臣,人走茶凉,不外如是。
半个时辰后,大王殿中。
空荡荡的王座前,大宰将声,开始在殿内来回飘荡。
下方三位王子呈品字站立,子受居于前,低头听宣。
微子启与微仲衍站在靠后位置,二人对视一眼,嘴角笑容颇有深意。
就听大宰道:
“寡人一生,虽征战外方、扩国之疆土,俘敌百万众,扬先祖之威,然无功有过。
大商而今,内忧难解,外患重重。
寡人慎思虑,犹觉子受年幼,过于锋芒,王位若传之他手,恐精进不足,国分崩离析。
子启为长子,治学上进,谦逊待人,可托付王位。”
大宰声音一顿,低头看向下方三位王子。
大殿内落针可闻,一股难言的压抑感,让不少文臣武将屏住呼吸。
大宰沉声道:“子受王子,可有异议?”
子受默然不语,却挺直腰杆,闭上双眼。
微子启略微皱眉,一旁微仲衍却长叹一声,缓声道:“没想到,父王会在最后的时刻改变主意。
子启兄长相对我与子受,确实更为沉稳,有国君之风度。”
正此时,一名身形魁梧的将领自武将阵列迈步而出,高声道:
“敢问大宰!大王的这道旨意是何时定的,末将为何未听闻过?”
又有武将道:“这旨意当真是大王所写?自今日之前,大王对子受王子都是赞不绝口,为何会突然更改嗣子人选。”
“鲁雄将军!”
有文臣怒斥:“你在教大王做事?!”
那名为鲁雄的武将骂道:“末将对大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只是此事着实蹊跷,须得问明查清!”
“鲁雄将军,”那大宰叹道,“此前大王弥留之际,命我等打开枕边密匣,从其中拿出了这道旨意。
此事,六卿之中有五位曾见,两位王叔也亲眼所见。”
文臣之首的比干缓缓点头,大臣阵列侧旁、本身没什么具体职位的胥余,也是慢慢点头。
众武将大多皱眉有所不解,半数文臣却是目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李长寿在侧旁静静看着,他其实也想知道,子受会用什么样的方式登临王位,是否会在今夜,露出他残暴不仁的一面。
还挺期待。
“三弟。”
微子启开口呼唤,叹道:“莫要因此事伤心,此王位当你我三兄弟共享之。”
子受全然不语,静静站在那,背影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这并非修行道境产生的威压,而是纯粹的威严。
如山岳、如苍穹、如四海碧波!
“三弟,”微仲衍向前踏出半步,正色道:“群臣之前,莫要让长兄难堪,为兄知道你不舍王位,但这也是父王的旨意……”
“闹够了吗?”
子受低声喃喃,让微仲衍略有些不解。
微仲衍正要继续开口,子受却淡然道:“群臣退避,不退者斩。”
“这……”
“王子,你如何发号施令?”
“我等具为先王任命之臣,为何不可在此?”
锵!
锵锵!
武将阵列,大批将领竟在腿甲之中拔出短剑,持剑逼向侧旁众文臣,杀气腾腾。
众臣连忙后退,子受又道:“此前曾在我父王床前的各位留下。”
那微子启振臂高呼:
“且慢!你们要反了不成!”
众将不答,只是驱赶文臣,与文臣一同出了大殿,将殿门紧紧关闭。
哐!
那微子启面色涨红,转身怒视子受。
“子受!你莫非连父王的旨意都不尊了?!”
子受此刻已是转过身来,有些冰冷的双眸凝视着自己兄长,让后者下意识后退半步,精美的袍子都有了褶皱。
“那是不是父王的旨意,你我心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