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来不是心地慈善之人,平常不轻易惩罚下人,是因为没触到他的逆鳞。如今那逆鳞不仅碰了,还落得一身伤,断是无论如何没法忍受。
堂屋鸦雀无声,无人敢上前动作。盖因府内从未有过如此重的惩罚,着实残忍了一些,连侯夫人都只是杖责三十……砍去双手,仆从面面相觑,一时琢磨不出这位郎主是气话或是其他。
不见下人动作,霍川眉峰萃上寒意,踱步到蝉玉身前两步远,“想明白了吗,谁指使你?”
蝉玉两手指甲深深抠进肉中,她浑身颤抖,咬着牙矢口否认:“无人指使……是蝉玉一人所为。”
霍川双手背在身后,紧紧地捏握成拳,阖目冷声:“带下去,斩了双手。”
断然不是开玩笑的口吻,仆从不敢不从,上前将形容绝望的蝉玉从地上拖起,带往后院。在忘机庭恐会吵醒熟睡的宋瑜,夜已转深,前院更加不合适。只听后院传来一声惨烈的呼声,旋即很快被人掩住,再无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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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方才那一幕,底下丫鬟对霍川颇有些惧怕,他浑身上下阴气沉沉,仿佛从地下来的罗刹。生怕一不留神惹他不痛快,下场就如同蝉玉一样。
有知道内情的,除了同情之外,最多的便是认为她自作自受。该是活腻了不成,好好的竟去加害侯府两位少夫人,若是大少夫人肚子里的遗腹子有任何意外,饶是她死一百次都不够。
底下丫鬟伺候完洗漱便退下,屋内只留了一盏昏昧白瓷灯,光线氤氲照着床上小小身影。宋瑜缩成一团睡得正憨,忽然觉得床榻塌陷一块,接着她便被一双手臂环住。她恍然惊醒,下意识推开霍川胸膛,“我的糖雪球!”
霍川的脸有些黑,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宋瑜没看到身旁的小猫,神智陡然清醒。还以为是被霍川压在身下,她面色发白哆哆嗦嗦将霍川推开一些,仍旧没看见,“你、你是不是把我的糖雪球压着了……”
说话囔囔的,大抵是才睡醒的缘故,着急得连眼泪都要憋出来了。她才得到的玩意儿,怎的一个晚上不到就遭受不测?
霍川被她推到床沿,只差半寸就能掉到床下。直到宋瑜实在担忧得不行,他才缓缓:“它在地上,丫鬟另搭了一个窝。”
闻言宋瑜半坐起身往床外看去,果见地板上用织金薄褥围了一个小小的床铺,恰好够糖雪球睡。目下它正舒服惬意地窝在里头,小爪子懒洋洋地搭在眼睛上,睡得安详。
宋瑜这才松一口气,重新躺回去,撅嘴埋怨,“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我方才真以为你把它压死了。”
言罢这才察觉两人之间仿似隔了一条沟壑,是她情急之中所作所为。宋瑜声音越来越小,讷讷地盯着霍川,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连面上表情都淡淡的。她以为霍川生气了,忙扑到他怀里认错:“是我不好,错怪你了。”
真是个活络的姑娘,难怪讨人喜欢。
然而霍川却牵起唇角冷嘲热讽,“白天不是还浑身都疼,到了晚上怎么浑身都是力气?”
宋瑜被他说得窘迫难耐,其实身上还是很疼的,可是方才特殊情况,便一时没工夫管疼不疼的问题。现在理智回位,她哀哀地唤了一声,“疼,手臂疼头也疼……你给我揉揉好不好?揉揉就不疼了。”
霍川低声冷笑,“疼是活该。”
看她下回还敢不敢这样多管闲事了,分明自己没那个本领,却还要充英雄。受伤了也好,吃一堑才能长一智,霍川虽忍不住嫌弃她,但却听话地给她揉捏起了手臂,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
宋瑜惬意地眯了眯眼睛,往他怀里拱得更深了一些,“你方才做了什么?外头吵吵嚷嚷的。”
再动便真的要掉下去了,霍川抱着她往床榻里面移了移。两人之间免不了要起摩擦,绵软的身子毫无缝隙贴着他,幽如兰草的气息身前,霍川免不了起了不该有的反应……可怜洞房花烛夜太过火,他先前顾念着宋瑜的身体便有所收敛,如今过去好些天,尝过甜头之后哪里忍得下去。
他的手碰到宋瑜头顶覆着的白绫,刚腾升起的那点儿旖旎念头顿时消散。先养伤吧,养好了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霍川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哑着嗓音艰涩道:“有个丫鬟做错了事,教训她一两句罢了。”
不是什么大事儿,是以宋瑜了然地哦了一声,没多追问。她困意再次袭来,倦怠地打了个哈欠,“今日太夫人回来了。”
霍川顿了一顿,“我知道。”
她一连打了三个哈欠,眼睛挤出泪花,无赖地在霍川胸膛蹭了蹭,“可我非但没去看她,还劳烦她老人家亲自跑一趟,心里很过意不起。不如等我能下床了,我们再一道过去请安?”她脑袋瓜转了转,模样认真,“今日见了一面,太夫人瞧着挺和善的,同我说了一些暖心的话,很像我的祖母。”
霍川低低地嗯了一声,只消她高兴,怎么都好。“待你伤好了再说,明日我先过去一趟。”
宋瑜这才心满意足地嗯了嗯,就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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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来身上轻松不少,许是昨日擦的伤药有用,头也不那般疼了。宋瑜摸了摸脑袋从床上坐起,不远处有两个丫鬟端着水盆巾栉,不知等候了多久。
瞧一眼外头太阳,旭日当空,天空一碧如洗。看模样早已过去辰时,她竟一觉睡到现在!
丫鬟见她起床,恭恭敬敬上前伺候梳洗,态度比以往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