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霜语出惊人,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即大姨娘等人面上纷纷现出怒意。老太太更是将桌子拍得山响,眼看着杯盘里的菜肴,都被震动的汤汁四溅,“你这个丫头片子咋说话的?大姨娘是你的庶母,你眼睛里还有没有长辈!”
陈氏眼睛里也是掩饰不住的焦急,生怕她受气吃亏,就向她摇了摇头,焦虑不安地道:“霜儿别说了,我不用你大姨娘伺候,咱们安安生生的吃饭吧。”说完就拉着女儿的手,打算牵着她到下首的位置上就座。
挣脱开陈氏的手,冷凝霜站在厅堂中丝毫没有入座的意思,毫不留情地说道:“老夫人您应该知道,在大顺的礼制中,尊卑贵贱可不是以年纪大小来决定的。何况庶母只是一个小妾,在宗法家庭中根本不入尊亲之列。”
冷凝霜斜睨一眼大姨娘突然变色的脸,又环视一圈众人的神情,似笑非笑道:“众所周知,妾的作用就是暖床和生孩子,是属于咱家与车马器物无异的财产。如此卑贱身份,怎能有资格与主母同桌而食?何况,侍奉家主和正妻及其子女,本就是妾室分内的事。所以,让大姨娘伺候我母亲,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几个留在屋内伺候主子的下人,面上早已震惊的齐齐变色。无不在心里暗叹,这个四小姐什么话都敢说。要说这一礼法当然谁都知道,可是冷家在老太太的纵容下,偏偏就让妾辖制住了妻,庶压过了嫡。明知与礼制不符却又能怎样?所谓山高皇帝远,大宅院里的人都闭口不谈,外人又怎能得知呢?
这话分明是在提醒她不知尊卑,鲜廉寡耻不知主仆之义!大姨娘直恨得脸庞狰狞,藏在袖拢中的手,几乎克制不住要去狠抽这个丫头的耳光。可是,为了维持她伪善形象只好生生忍下,但是胸口却感觉有一股恶气往上窜。
她是庶出,从小就经常被嫡出压制,但她心里向来不服,凭什么没投胎在嫡母肚子里就要低人一头?都是伺候同一个男人,凭什么她的生母,就得在嫡母面前俯首帖耳?
曾经她信誓旦旦,长大后只嫁作人妻绝不为妾,将来一定要扬眉吐气。可惜造化弄人,女人的命运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就在她十六岁花季那年,父亲为了谋个好前程,就将她送给了大她十几岁的知县冷绍辉为妾。
从此,对于嫡妻之位的渴望,致使她的心态产生了些微扭曲。陈氏也顺理成章的成为她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她有意无视规矩,千方百计地压在陈氏头上,还鼓励下人也对主母不敬,处处为难陈氏母女。
好在冷绍辉懒理后院中事,对此睁只眼闭只眼,而老夫人又是个糊涂蛋,跟陈氏又不对付,才让她能够为所欲为,全不当自己是个妾。可是现在,这个原本和陈氏一样傻不愣登的小丫头,居然觉悟了?!
贬低生母就等于也贬低了她的子女,冷茹月和冷星妍牙齿咬得嘎嘣响,气急败坏的对视一眼,就拉着老太太的衣袖,左一句右一句地说道:“老夫人,您瞧这丫头是不是疯了?她怎能说出这种话来,我娘执掌中馈那也是半个主子,怎能任由她这般作贱!”
其实大顺礼制她们是懂得的,为了能够让她俩以后嫁入富贵豪门,大姨娘没少教她们这些礼数。所以听冷凝霜说的话后,她们有些心虚,就没敢向往常一样说大姨娘是主子,而是改口称呼为半个主子。
老太太此时脸颊上的肌肉狠狠地抽搐着,身上犹如一盆冷水浇头。自从老太爷去世后,她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就故意捧着姨娘打压陈氏。都糊弄这些年了,今儿叫这个贱丫头给戳穿了!这丫头可不是陈氏,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若是自己开口反驳,怕是更要落不到好。
下意识地看了陈氏一眼,这时候她应该向以往一样出面解围,呵斥自己女儿了呀?然后这事就可以不了了之,可是她怎么还没动静?老太太自知不是冷凝霜对手,就想让陈氏给个台阶,她就可以顺坡下驴。出乎意料的是,这次陈氏没有说话,只垂着眼睫像个木头似的杵在地上,仿佛无知无觉的谁也不看一眼。
老太太虽然心虚,但多年的强势已养成习惯,让她抹不开脸向人示弱。于是就黑着脸,硬挺着对冷凝霜说了句硬气话,“大姨娘也出身于书香门第,亲家翁生前还是你父亲县衙内的师爷,怎能与那些被买卖的小妾同日而语!何况大姨娘生有长子长孙,是我们冷家的功臣,岂是你母亲可比的!”
眯了眯眼,冷凝霜敛去唇边不经意露出的讽笑,懒懒道:“大姨娘既然出身书香门第,就更应该懂得甭管以前是什么,一旦被纳为妾就等于放弃了良家女子的身份,就要安守做妾的本分。这是规矩,是体统!哪怕到了皇帝面前,也是这个理!”
冷凝霜唇角上挑,恍似随意的瞟来一眼,顿时让大姨娘的心突突一跳,感觉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这时只听冷凝霜继续说道:“老夫人,幸而这扰乱尊卑秩序的事,是发生在咱家的主奴之间。如果换作君臣,我看,挟天子以令诸侯,造反篡位的事,恐怕都在所难免。”
“换作君臣就会造反篡位?真有这么严重?小丫头你莫糊弄我!”老太太对治罪的话题十分敏感,但又什么也不懂,顿时就不知所措的满面狐疑,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话可不是插科打诨,无理取闹就能对付的。对这些根本不知道感恩的人,必须要咄咄逼人的让他们无言以对。瞧见老太太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