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清晨,陪都方圆几十里内都雾蒙蒙一片,几点零星的小雨过后增加了几许湿润的感觉,一辆马车从山雾的尽头疾驰而来,周遭有马队扈从。
随着马车的靠近雨雾依稀变得透明了起来,只见那十几个扈从身上都穿着一身蓑衣,期间有一男子隐隐约约露出侧颜,正是那谢十三郎无疑。
“可是快到了?”沙哑的声音听不出年龄的高低,只见谢十三勒住马缰绳,“半个时辰便可进城。”
“这么快了吗?”
悠悠的声音润若无声,好在她马车内的人顷刻间又收敛了感伤之意:“走吧!”
“龚夫人可是需要歇一歇?”
已经日夜兼程地赶了这么久的路,一路上这曾经千娇百贵的簪缨女并未发出丁点不适的声音,如今前路再望也想让她准备一番,起码和那些久违的亲人相见不至于无话可谈,倦容满面。
“无妨,走吧!”她知晓他的心意,然而此时却不是注重这些外在东西的时候。
“好。”
谢十三心里面最为焦虑,可这个时候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在利州当牛做马了一段时间才换的她前来陪都,他这心里面的急切与担忧不与外人道也。
“龚夫人,就算我没有经过您的考验,您应当也会回来吧!”
他心里一直存着疑虑却迟迟没有问出口来,如今陪都在望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里面轻笑了一声,言辞间不乏打趣:“这般好奇,你当时何不尝试一番呢?”
“……”
谢十三听着她不愿多言终究是按捺住了询问的心思,策马朝着陪都的方向无限逼近,可就在一行人路过一个小峡谷的时候迎面赶过来一群马队,将马车完全包了起来。
就在谢十三警戒以待的时候却听到里面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轻飘而淡雅:“无须紧张,让人过来吧!”
就在谢十三愣神的时候只见马队让开了一道路,一个身着月白色儒士装扮的男子缓缓靠近,眼眸透过众人只是紧紧盯着那马车,瞳孔都不带一丝跳动。
“……”朱雀郎君
她淡道了一句合上了唇角再不言语,而周太子在马车外面冒着小雨等了好一段时间,瞧里面的人没有再搭话的意思,他的情绪越来越烦躁,却不能表现出来。
“放行。”
片刻后,那如豆的雨珠从他脸颊处一点一点滑落,他声音沙哑地喊出两个字来,那两个字像是用完了他所有的力道,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要废了一般。
裴锦娘的马车在路过的时候,车窗口吊着的布帘子忽然被一阵疾风吹动,虽然走马观花看不真切她真实的容颜,却看清了那一头惹眼的白丝。
——情断肠,发白芒,青丝染雪终成殇。
极短的几个字可以概括裴锦娘短短的一生,而她宛若清风离去时周太子却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像是魔怔了一般,嘴里面不停呓语着什么。
此时裴玉娘的院落里,老夫人的拐杖狠狠敲打着她的床榻,整个人狠得不成模样:“裴玉娘,你这混账居然装病。”
“我……”
裴玉娘也没有想到装病的事情这么快便露陷了,她身边这几个随侍的人明显有祖母的人,就算她们不是祖母的人也绝对不是那忠义这辈。
最是那墙头草一般的人物。
“谁给你想得这混账主意,居然妄图瞒天过海?”
她前几日已经同宫里面的女儿说好,选一个好日子便将这事情定下来,可谁曾想孙女儿传来染了恶疾的消息,并且药石无医,就连宫里面的御医都吃不清病情,这样的身体龙椅上那位自然也不会为自己的儿子考虑。
一桩大好姻缘插翅而飞,她当时那心情可想而知。
然而谁能想打这胆大包天的主居然给她装病,她这是将她这后宅之主当成死人了不成?
“我即刻便进宫,你这婚事不愿也得成,哪能由得你这般肆无忌惮的胡闹?”
老夫人说着已经欲要踏出门口,而裴玉娘也不继续充当死人,从床榻上一个骨碌起身滚了下来,朝着老夫人磕了几个响头:“祖母,您这是想要孙女儿的命啊!若是您非要让孙女儿嫁入东宫,那么孙女儿唯有以死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