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苏梁浅,眼睛亮了亮,“舅舅呢?他醒了吗?你怎么下来了?”
苏梁浅搬了条小凳子,将点着的烛灯放在上面,在床边坐下,“还在昏迷,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公主和秋灵都在呢,我不放心你,下来看看。”
苏梁浅和谢云弈两人面对面的,屋子里很安静,外面似乎也很安静,这样的安静,让苏梁浅不自觉的将声音放低。
谢云弈笑,调侃道:“我人没事,又不会和别人跑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临近的光亮,映照在谢云弈的脸上,衬的他脸若皎皎,苏梁浅伸手就去摸他的脸,谢云弈一怔,整个人都僵硬,仿佛神经都绷了起来。
不过那种唯恐苏梁浅对他做些什么的紧张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也捧住了苏梁浅的脸。
苏梁浅的脸色如常,只是有些苍白,带着微微的笑,那笑,就和她的脸色一样,也让人觉得苍白,让人心疼的苍白。
谢云弈捧住苏梁浅的脸,面色关切,心疼问道:“怎么了?”
苏梁浅顺势靠在谢云弈怀里。
她来找谢云弈,与其说是来看他的,不如说是想找个地方靠靠。
沈安永虽然是男子,是她舅舅,但现在,只能是她为他撑起一片天。
苏梁浅思考想去,自己能依靠的,好像就只有谢云弈了,那个上辈子不曾在她生命里出现的人。
“谢云弈,有你真好。”
“那你去哪里都得带着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谢云弈轻轻的抚摸着苏梁浅的脑袋,大致已经猜到她来西晋的目的了,她这般不开心的缘由,他心中也有了数,继续问道:“舅舅他都告诉你了?他这些年肯定吃了很多苦,心疼了是不是?他人没事就好。”
谢云弈有些笨拙的安慰苏梁浅。
那些吃过的苦遭过的罪,都已经发生,不能再改变了。
苏梁浅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红红的眼睛,一下弥漫了更重的水雾,“怎么会没事呢?除非人生从头来过,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就好像她,就算人生重回到了一切悲剧发生前,她的心境,也回不到过去了。
“谢云弈。”
苏梁浅贴着谢云弈的胸膛窝着,嘟囔着叫了声,谢云弈应,苏梁浅又叫他,她每叫一次,谢云弈就应一次,耐心极好,声声温柔。
苏梁浅放在谢云弈身上的手,握成了很紧很紧的拳头,“谢云弈。”
这一声,隐隐带了哭腔。
“谢云弈,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不是人,他害死了我外祖父,害死了我几个舅舅,害死了成千上万的无辜士兵,他简直是个魔鬼,我不会就这样算的,我一定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苏梁浅闭上眼,眼前浮现的都是那场惨烈的战役,不是沈鹏辉那边的,而是沈安永那边的,漫天飞舞着的似乎都是箭羽,大火燃烧,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大舅舅,四舅舅,五舅舅,还有她的大哥,他们那一刻想的是什么,他们应该比死在敌人的剑下还要难受吧。
他们应该是死在和敌人搏杀的战场的,估计做梦也想不到,对准他们脖子的刀口,竟然不是来自西晋和南楚,而是自己效忠的帝王。
夜子枫让他们死都不得瞑目。
苏梁浅的口气,异常的坚定,甚至有些发狠,发狠的执着,仿佛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谢云弈并不知道,苏梁浅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但他感觉到了她的恨意,还有她的决心。
“好,那就让他付出代价。”
谢云弈并没有问那个人是谁,仿佛这无关紧要。
当然,确实无关紧要。
“你想做就去做吧,我支持你。”
苏梁浅没有说话,放在谢云弈胸膛上的手,缠住了他的腰,将他搂的很紧很紧,眼泪流了出来,那热泪滚烫灼热,谢云弈觉得自己胸口被打湿的那一片,仿佛都烧了起来。
他在心中长叹了口气,对苏梁浅,也越发的心疼怜惜起来。
她不该承受那么多的。
苏梁浅哭的压抑,但这样在谢云弈的身上压抑的哭过一番之后,她的心情却奇异的轻松了许多,她脑袋昏昏沉沉的,竟渐渐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睁开眼睛,便看到在头顶上方的谢云弈,他正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苏梁浅一下坐直了身子,“我睡多久了?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谢云弈摇了摇头,“我喜欢你这样陪在我身边,又怎么会有影响?你就睡了一个多时辰,还困不困?”
谢云弈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我下午睡了不困,我守着你,你好好休息,你别怕。”
苏梁浅那悲伤又暴躁的心,就好像有温热的水流经过,一下变的妥帖起来,她摇了摇头,“都这么久了,舅舅他随时都有可能会醒,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得守着他,你先休息,我等会让疾风下来。”
哭过之后,苏梁浅又恢复到了一罐的沉着冷静,“我们来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给季无羡递个信,再过几日,我们就回去,让他不要担心。”
要不是泗水那边需要有人坐镇,季无羡铁定是要跟着一起来的。
虽说西晋并无攻打北齐的心思,但落在其他人看来,扎营练兵就是一种威胁,他们这无声无息的都七八天了,季无羡肯定都急坏了。
“你下午睡了,这都夜深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