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儿下去,有一条小道,听说是很多年以前,各峰的弟子偷上封夷山私会时用的,但自从剑门破灭,就再也没人来了,我就是从那里上来的。你看到那边了吗?有点黑,这儿看不太清......那里有一棵很高的凤血树,每到秋天,树叶就红的如同凤凰的羽毛......”
封夷山边,秦玉带着一点小小的喜悦,四处指点,声音在微风里浮动,苏启坐在她身侧,听得很认真,这是他从不知晓的小小细节。
於菟则在山顶到处乱晃,寻找一处够隐秘,又可以布阵的地方。
秦玉说了好半天,比比划划,讲完了能讲的东西,才住了口,又感觉有些口渴。
苏启适时地递过来一只酒葫芦。
这可是他在莲花坞新买的,花了他三千两银子,葫芦是淡青色,生着云白色的纹,一团团,如同上好的瓷。
秦玉喝了一口,呛到了。
“咳咳,这怎么是酒?”
“没喝过?剑门弟子不会喝酒像话嘛!”苏启笑着怂恿,“再来一口试试。”
“没喝过呀。”
秦玉皱着小脸,将葫芦放在鼻子下嗅嗅,一股辛辣醇厚味道涌出,她想了想,横着心,一闭眼。
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哈......”她打了一个小小的酒嗝,犹豫一下,又连喝了两大口。
肉眼可见的红晕在她的脸上泛起,她一把将葫芦塞进苏启怀里,抱着双腿,茫然地坐在封夷山的黑暗中,望着巨阙峰的灯火辉煌,突然沉默下来。
苏启仰头,酒液划出弧线,落进嘴里。
“喂。”
苏启擦擦嘴,“喂什么喂!我是你小师叔。”
“哦。”秦玉闷闷地应了一声,“陆师姐会来带我们走吗?”
“你想让她带你去哪?”苏启将葫芦寄在腰间。
“哪都行......”
苏启捡起块石子,嗖得一声扔的很远,“既然不想呆在这,干嘛不自己走?”
“去哪啊,我在外面又没有认识的人,这里虽然已经变了,但好歹还是我长大的地方。”
“那就不走了呗,我们把这里抢回来。”
“真的?”秦玉刷得抬起头,脸蛋通红,眼睛亮晶晶的,但很快又低了下去,“骗人.......”
“没骗你啊,”苏启回头,於菟正蹲在镇剑石台上,不知在捣鼓些什么,“看到那只兔子了没,他正找地方画阵呢。”
秦玉将信将疑,她望望於菟,又看着苏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就这么几个人,咋能夺回剑门嘛。”
“巨阙子这个老头子也还活着呢。”
长长的沉默,秦玉看苏启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如果他还活着,这十一年他去做什么了?剑门被灭时,他又在哪里?”
苏启愣了一下,秦玉的眼里有着愤怒和怨气,他轻声说道,“十一年前,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但这十一年来,他也为这个决定付出了代价,失去宗门,沦为一只孤魂野鬼,相信我,他的痛苦比你更强烈。”
秦玉定定地望着他,气势突然一泄,扭过头,望着山下,不说话了。
苏启屈指弹在她的头上,“看着就好,我们会夺回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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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山下。
风卷落草,飞燕低舞,树叶哗哗作响。
天上又有黑云翻涌。
“要下雨了。”
白唐腰间挎着一把刀,仰头望着天,身后的车马在不安地嘶鸣,卫琦和卫宛两人匆匆拎着东西,塞进马车里。
鉴蝉提着个大酒坛,十分闲散,“看样子还是场大雨。”
“酒都带上了?”白唐望着鉴蝉手上的佛珠,有点艳羡。
“当然!”鉴蝉自得拍拍脑袋,“整整十一坛!苏启藏着的那坛青梅酒我也拿了!”
“听说那是小师叔亲手酿的呢,你可别让日月师姐知道你偷拿了。”
鉴蝉挤挤眼,“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我也知道。”巨阙靠在后面的那辆马车上插嘴道。
“巨阙子前辈,我分你三分之一!”
“一半!”
“总得给小孩子留些嘛。”鉴蝉拍拍白唐的头。
“你俩一人四分之一不就好了。”
“靠!”
和这巨阙子待久了,鉴蝉心中那点对前辈的敬仰真是越来越淡,前些日巨阙子那一剑,让鉴蝉大感惊艳,本还以为这是位修行高深、仙风道骨的剑客,毕竟曾在广寒宫里见了剑仙的幻影,总是对剑修多了些美好的期待。
但随后鉴蝉所有的想象都破灭了,这巨阙子活脱脱就是个猥琐的老头,喝酒抢着喝,吃肉大口吃,没事就躺在房顶上晒太阳,美其名曰被困了十年,要多晒晒太阳,缺什么就大喊一声,指挥着白唐和卫琦送这送那。
简直是剑门之耻!
鉴蝉撇撇嘴,深为剑门弟子感到遗憾。
一声声吼叫从后山传出。
几只大熊奔来,围在马车前,低吼个不停。
“不是说好了吗!熊九我先带走,等我们抢回了剑门,再把你们这一家子都带去。”赵日月低下身子,挨个点着身前的熊脑袋,“熊二你叫什么叫!熊三生宝宝时也没见你着急!还有你,熊六!消失了这么久,今天怎么跑出来了?熊四你长能耐了是吧,还敢跟我瞪眼睛?”
赵日月挨个训着,几只大熊唯唯诺诺,气势弱了许多,熊三从后面挤过来,嘴里叼着一块根茎,它将其放在赵日月脚边,又舔舔蹲在赵日月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