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暮色将至,那些乞儿才三三两两的跑回。
看到站在门口树下的苏启,远远地停下,惊疑地望着。
有个稍大些的跑来,先是看了眼院内,又恭恭敬敬地询问苏启的来意。
苏启只说是寻找一位走失已久的小孩,递给他几块银子,让他将那些乞儿领来,挨个细细地瞧了瞧。
苏启很失望。
这些孩子中并没有异瞳。
他又询问了附近其他的乞儿窟,打算去转一转。
离得最近的还要过两条街,听说是个破观,早年间还有些道士在住,现在只剩下些孤魂野鬼。
刚过了一条街,苏启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身铠甲,拎着两方油纸包。
“卫玠?”苏启喊道。
“苏启?”卫玠回头愣住,“你们怎么在这?”
“我也想问你呢。”苏启走近,闻道了一股香味。
“我家住这啊!”卫玠抬手指着街尾的一户人家。
苏启狐疑地望望,“你是副统领诶!怎么住西城?不会是在这金屋养娇呢吧?”
“什么金屋养娇,”卫玠哭笑不得,“我都在这住了四十几年了,懒得搬而已,和街坊也熟,北城那边人情关系又太复杂,我不想掺和进去。”
“那这是才放衙?”
“还不是拜你所赐,我手下的灵海境全都被调走去画阵纹了,不少事得我亲自干,”卫玠抬抬手中的油纸包,“刚去买了些熟食,家中的两个孩子馋了。”
“哟,还是位好父亲嘛。”
“别调侃了,走,进去坐会。”卫玠又问,“吃晚饭了吗?”
“吃了。”
“没吃。”
“啪。”
赵日月挨了一下。
“哈哈,”卫玠笑得开心,“一起家里吃个便饭吧。”
卫玠的家不大,门口摆着两只石狮,算是这条街上的独一份。
“城主叫人摆的,说我不肯搬家就算了,怎么也要和平民区别一下,我没办法,就放那了。”卫玠注意到苏启的目光,解释道。
苏启点点头,跟卫玠进门,两个孩子欢喜地跑了出来,一男一女,女孩要大些,十一二岁,男孩比姐姐矮了半个头,看上去还不到十岁。
“爹!”
那女孩跑得快,冲到近前才发现有两个外人,刷得红了脸,又扭扭捏捏做了个福。
“卫宛,调皮的有时候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女孩!”卫玠又一指才慢腾腾过来地男孩,“卫琦,这个又太老实了。”怪医,漫天要嫁
但,依然毫无所得。
可能是有前次的铺垫,苏启倒也没太失望,和赵日月溜溜达达地向南城走去,前边有座小桥,流水声潺潺,这是从西城到南城最常走的路,今夜的月光也泼洒地欢快,溅起满地的清辉,赵日月后退着走,又跳来跳去,自己玩得开心,苏启则眺望着南城的灯火,琢磨着什么时候给棋山也点上一片灯笼。
他收回目光,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愣住了。
那座桥头有个小乞儿,孤零零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抱着双腿,下巴拄在胳膊上,正呆呆地望着对面的人家。
苏启静静地看着,一下子泪流满面。
“小师叔?”赵日月慌了,“怎么了,你别哭啊?”
“没事,我就是在想,老辛当年写那句诗时会不会是和我一样的感觉。”
他擦擦眼睛,快步走过去,坐在小乞儿的身旁,那小乞儿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
他的眼睛很亮,苏启看见有金色的纹路在闪。
“你叫什么?”
小乞儿抬起头,眼神澄净,“阿糖。”
“为什么叫阿糖?”
“因为他们笑话我喜欢吃糖。”
“那我给你个新名字好不好?”
小乞儿没说话,亮晶晶地眼睛望着他。
苏启摸摸他的头,说道,“以后你叫白唐吧,洁白的白,唐呢......没有米。”
小乞儿想了想,“名字有什么用?”
“有了名字才算一个完整的人。”
“上次去南城要吃的,陈家的老爷就说我们根本算不上人。”
苏启默然,随后说道,“有的人即使有名字,也算不上一个人。”
“那什么才是人?”
苏启思考会,恼羞成怒,“你这臭小子,是要跟我讨论哲学问题不成?”
“哲学是什么?”
“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这个就是哲学问题。”苏启觉着自己梗甩的不错。
小乞儿笑了一下,嘴角抻出好看的弧度,“这个问题我也想过。”
“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你住哪里?”
小乞儿指了指西城,“从那边过去,穿过三条街,再向北过两条小巷,有个破房子。”
“那你怎么跑这来了?”
“前两天生病,老大去给我偷药,就再没回来,我在这等他。”
苏启摸了摸他的头,突然很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