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钧舔着舌头,走到了摆在最中间的那个紫se的木箱子前面,掀开了盖子。
“齐白石?”
郑总的脑袋突然间从顾长钧身后伸了过来,结果吓得他的心脏突突直跳。
“我说郑总,不带这样的,你不去欣赏你那头什么白马,跑我身后干嘛?”顾长钧捂着心口不住埋怨。
“别见怪,别见怪,就只是太过好奇了。”郑总仿佛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直斥了顾长钧一个“滚”字,也仿佛忘记了库里的东西都是谁的,居然直接弯身从箱子里拎出了一摞画卷。也难怪他好奇。这些画卷很奇怪。因为它们并没有像许多名画那样在收藏的时候被卷起来,收到一个纸筒里,而是平平的铺开,一张一张的垒叠成了一个厚厚的一摞,然后用几根细绳一捆,那样子,很容易让人想起一摞摞的各种证书……
“就算是齐白石的作品没那么值钱,也不用这么对待吧。再怎么说也是大师啊。”
郑总显然有些不满。他家里就收藏有好几幅齐白石的大作,闲暇的时候经常把玩。虽说这屋里的其他“作者”,比如李白、苏轼、梵高、毕加索、高更什么的,貌似都比齐白石更有名,作品也更加值钱,可再怎么说人家齐白石也是近代的绘画大师,再过个千把年,不见得谁比谁差呢。可这样一位大师的作品却被捆得跟那些证书一样……换作是谁都会对齐白石抱不平的。
“齐白石还有英语签名?”顾长钧看不出来这些作品跟齐白石有什么关系,他就是有些奇怪这些画的边角上为什么会有英文……话说民国时期的大师就是博学多才,绘画是大师,连留个字都能随手用上英语,而且写得还挺好看。这可比他强太多了。
“这,这不是英语。”郑总的注意力被他吸引到了边角上,老头仔细看了看,长出了一口气,把东西又放回了箱子,“年轻人,这是西班牙语。是毕加索的亲笔签名!”
“啊?”顾长钧一愣,“毕加索在齐白石的画上签名?”
“这是毕加索临摹的齐白石的作品。难怪我看着总觉得怪怪的……”郑总摇了摇头,接着又叹了口气:“早先跟人聊收藏的时候,就听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张大千到欧洲的时候曾三次拜访过毕加索,结果都没有被接见。可张大千这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终于还是见到了他。两人聊起艺术,结果毕加索拿出了一大捆作品对张大千说:‘我不敢去你们的中国,因为中国有个齐白石。’而他拿出来的那些作品,全都不是他自己的画,都是他临摹齐白石的作品……”
“真的假的?”顾长钧觉得脑袋有点儿发木,“毕加索可比齐白石厉害多了吧?”
“是名声厉害,并不是说水平。”郑总瞪了他一眼,“否则,以当时毕加索本人在欧洲艺术界泰山北斗一样的地位,又何必在齐白石不在场的时候这样吹捧?他直接当面夸张大千不就好了吗?反正他是前辈,而且张大千毕竟也是世界有名的中国大艺术家,人家千里迢迢来你家里看望你,而且三次求见,你毕加索给张大千戴个大帽子再吹嘘得多一点,这叫‘礼貌’,也叫‘捧场’,又不会犯错。可齐白石是第三者,跟毕加索八竿子打不着,毕加索凭什么在这种场合去为他‘捧场’。所以,毕加索夸赞齐白石的这番话,就是他的心里话,就像是干干净净的毛巾一条,没有多少水分。”
“真的?”顾长钧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他俩的知名度可差太远了。”
“我骗你做什么?而且谁说齐白石的名声就比毕加索差了?”郑总明显对顾长钧的言辞有些着恼了:“我记得应该是1956年,世界和平理事会宣布将1955年度国际和平奖金授予齐白石。从此,齐白石在国际知名度上就成为了与毕加索比肩、分别代表着东西方两个世界的艺术大师。而到了六十年代,他更是被评为了世界十大文化名人之一!这叫知名度差?……你们这些年轻人,整天只知道外国外国。看看人家秦老先生,毕加索自己的画都放在外面,却将其临摹齐白石的作品放在里面保存,这是什么?这是骄傲,骄傲啊!”
“是是是,他是骄傲了。不过齐白石也亏大了。”顾长钧叹惜了一声,“毕加索一幅画少则几千万美元,多了一两个亿都有,他老人家一幅才多少?亏大发了呀。”
“艺术品的价值可并不是从价钱上来区别的。”秦一苇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先是鄙夷了一番顾长钧,接着又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抽出了一个扁平的黑漆漆的木盒子,对着顾长钧神秘一笑:“好东西噢,从那边箱子里找到的,我曾爷爷留给你的,要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