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望着空荡荡的院落有些失神,若非眼前的清茶正冒着热气,一旁的炉火也未曾熄灭,李青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是啊,这十几年来,自己的生活一直很平静,并未见到山戎贼人那些烧杀劫掠的行径。只是自己虽未曾见到,难道这些魔鬼的恶行便不存在?旁的不说,单是眼下这桩案子便与其脱不了干系。抛开剑峰那些弟子,便是野狼谷密林之中那些山贼的尸身便是证明,这些人并未对年轻公子口中的族人构成威胁,还不是一样身首异处?这些怪物若非有所图谋,又为何大老远的冒着被诛灭的风险来到此处?更不要说今日为了还这些枉死冤魂一个公道,有多少将士埋骨青山?可笑自己竟差点听信那奸贼的话语,怀疑起自己长辈来。
虽说李青心中尚有许多疑问,但想通了这些要好过一些。望着前方几处青砖瓦舍,猛然记起那些失踪的剑峰弟子尚在其中,连忙振作精神,提了长刀向前走去。
简秋山望着四周的怪物渐渐退走,隐在雾中消失不见,传令鸣钲止住众军追击的步伐。今日一战,众军伤亡已是不小,那雾中有些什么凶险尚不知晓,如今找到那些剑峰弟子才最是紧要。
简单医治了伤者,数百骑军将伤者护在正中,一路沉默前行,肃杀中带着悲壮。四周雾气渐渐消散,纷飞的雪花儿不知何时已然停了,一轮圆月又露出脸庞,朦胧的清辉遍洒,似乎也要来安慰将士心中的伤痛。
穿出这片林子,前方是一处院落,青瓦白墙,院门大开。裴白发担心有异,亲自率了一队军士先行。才到院门,已听到院中隐隐传来咒骂和哭号的声音,数十骑长刀并举,径直撞入门去。
裴白发望着院中的情景有些发愣,正中亭子四周,数十名青衣少年,有男有女,此刻正散坐在院中,有的在低声哭泣,有的在高声叫骂,也有的正龇牙咧嘴忍受伤痛,还有的躺在地上人事不省。李青忙着笨手笨脚的给伤者包扎,间或安慰少年们几句,几个伤势轻些的在一旁帮衬着,给李青递些药物、布带。一名白衣少年静静坐在一旁,目光呆滞的望着天空,仿佛痴傻了一般。
裴白发心中有些恼怒,这许多将士拼着命厮杀赶来就是为了这些货色?这些如同妇孺般只知嚎哭的货色便是西北第一大宗的精英弟子?
裴白发单手提刀,沉默向前,数十飞虎骑紧紧相随。
这些剑峰弟子们虽然被救,但今日一战对这些平日里过惯了太平日子的少年冲击实在太大。能进入剑峰,这些人大多家境优越,毕竟那些贫寒的家庭哪里舍得将儿女送去习武,白白浪费银钱?不如早些当做劳力来的实在。
这些少年自幼吃穿不愁,到了剑峰更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从此与山下那些百姓再不生活在一个世界,只消静心习剑,其它的自有宗门安排。原本今日见有功勋可得,所杀也不过是些山下的蝼蚁,都只当是一场郊游,哪知却遇上那些凶恶的魔怪。队里的师兄弟死的死,伤的伤,被关在这里。都以为自己被那些怪物当作了口粮,早已吓破了胆,整日瑟缩着不敢多言。今日忽然闯进来一个黑甲少年,说是大家伙儿被救了,这些人起初还不敢相信,以为是怪物在试探,望着大敞的房门,竟不敢迈出一步。待到李青百般解释,这些人才鼓起勇气走了出来,一见天光,压抑许久的恐惧、愤怒还有自己不愿面对的羞愧、自责一股脑发作出来,犹如满院的泼妇一般。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肃杀的气息,凛冽的杀意混合着血腥的气息传来,众少年还以为怪物又杀了回来,一时吓得奔走呼号,有的竟又向屋中逃去。
“呜——”低沉的军号响起,院中的少年犹如被魔法定身了一般,一个个呆立不动,好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望着眼前这些铁血军士,少年们知道这次是真的被救了,又哭又笑,抱作一团。
简秋山止住正要上前的裴白发,轻轻摇了摇头,几百军士静静伫立,就这般沉默等待。
过了片刻,这些少年闹的累了,渐渐安静了下来,简秋山这才着随军的医者上前给少年们验看伤势。命军士带上一众少年,又将伤者担了,简秋山令裴白发率军护送受伤的军中兄弟返回归流城医治,自己则带着李青和魏晨率追风箭手护送这些幸存的剑峰弟子回转宗门。
这些弟子一日来又惊又吓,此时身处众军之中,心神一松,行不多时,一个个便已沉沉睡去。这一番折腾,远远望见剑峰宗门时,已是辰时过半。早有值守弟子老远望见一队黑甲骑军向着这里行来,有心阻拦,但见这些军士身上杀意弥漫,透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哪里还敢上前,一路飞奔着进去向师长禀告。
简秋山率军到了宗门之前,见一名青衣少年手持宝剑有些畏惧的望着自己,心中有些好笑。难道这边是圣上处心积虑想要规制的宗门?为此更是设立了惊雷府,由雷神将亲自统帅,督查各宗,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正想着,远处传来山路上一道人影飞奔而来,正是昨夜在野狼谷相见的风堂主,身后一名少年正拼命追赶,却越追越远。
简秋山不敢怠慢,连忙下马,静立以待。
“简大人,可是寻到了那些弟子的消息?”风破歌显得很是急切,离的老远便高声问道。见简秋山额首,一颗心落了一半。奔到近前,撇了眼在马背上呼呼大睡的少年,风堂主原本黝黑的面孔似乎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