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很暖,塞万诃德牵着瘦马在路途中前行,马背上背的一晚星河,梅菲斯特藏在星袍下不露出一处肌肤,只有微微呼吸吐出星袍。
“你要不要脱去你那身——呃——装备?”
梅菲斯特看到塞万诃德大汗淋漓,几次要求下马,塞万诃德拒绝多次后,女孩试探着问。她认为至少该脱去那件不断发出顽固又破旧之声的盔甲。
“我的主人,我理解你的好心肠,但是一个骑士怎么能放下装备,这无疑于在敌阵里暴露出自己心脏,不要担心长途跋涉后我的劳顿,这不是苦难。
“不,不断袭来的脚痛和久举长矛的酸软,无时无刻的给我荣耀感,你无法理解我内心受到的鼓舞,我,犹如圣堂骑士那样,护送着我的主人前往圣都奥纽斯。”
梅菲斯特一直很小心的和他说话,每一次,一个不经意的提问或者自言自语都会引起塞万诃德的长篇大论。
他的话总是像惹起蜂蝶群飞的白花,只要风带来消息,蜂巢立即沸腾,塞万诃德的嘴可以嗡嗡叫个没完。
但是,梅菲斯特多数时候不太懂塞万诃德在说什么,他总是给一草一木附上另外的寓意,给寻常的事物加上不寻常的故事。
他的瘦马,他的长矛,他的铠甲都可以追溯到许久之前某一个听起来很动乱的年代,这让梅菲斯特感觉到塞万诃德能在谈话中就跨过许多个星空。
“圣都奥纽斯很远吧。”梅菲斯特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了。
“正因为远才值得朝圣,你看跃马酒馆,当地人在酒精里只有麻木和躁动,而远道而来的旅人才能在葡萄酒中品出星落城的风味和对家乡的思念。
“不用担心,我的主人,傲娇纽斯虽然很远,免不了辛劳,但我们的每一步都在向它靠近。
“对了,还有一点你不用担心,当贤王兑现了承若后,我将名正言顺的成为星落城领主,到那时,无论我的威望,权利多么强大,我在你面前都永远是你的骑士,你是星落城的光辉。”
“啊......”
梅菲斯特无所适从的低声回答,她都有些好奇,这个......自称骑士的男人,从哪里来的这么多词汇,还有,那一种对未知的东西狂妄一样的笃定,又是从哪里来的信心。
老马停了下来,塞万诃德也随即停止了步伐,塞万诃德一直将这段征途成为朝圣,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一直是马将军拖着他东来西往。
真要说他是骑士的话,他应该是书斋骑士,这是他第一次远行。
在心中编排得紧密无比的戏剧第一次登上舞台,虽然预热都还没开始,观众还没有到位,塞万诃德坚信,他的冒险会比他读过的任何一本骑士小说都要精彩。
所有的方向都是未知,在他心中熟稔的地图骑士都是意象,书斋骑士有种强大的能力,凡是与地图不一致的地方,他都能用极端丰富的书面用语和浪漫的想象让它们成为合理的隐喻。
没来掠夺的盗贼,是因为看到他的长矛后早就闻风而逃。
迟迟未来的骑士遗物之共鸣,是因为决战时刻还没有到。
能从袖中抛出火焰的魔法师仍在隐修中,即将出世。
一场命运之中的相遇会壮大团队,贤王已经在祈祷英雄降临,而他的长矛在经过炎之试炼后会带来烧尽一切的烈焰。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一切即将发生。
塞万诃德心里满怀希望的说。
梅菲斯特被扶下马,除了不可避免的两手接触,塞万诃德和她保持着很令人舒心的距离。
马将军在溪流前饮水,书斋骑士很自然的放下了长矛和盾,把头埋进溪水中——因为马将军到这里后一直没有动静。
“走过这条溪,我们就离开甜水镇了。”塞万诃德把溪水拍打到脸上说。
夕阳在西边缓缓的落下,梅菲斯特背对着太阳稍稍露出了脸庞,细细的流水立即有了光辉,她轻轻回应了塞万诃德一声,按耐不住的心已经让她挽起星炮,赤着脚站在了溪水中。
“这以前是甜水崖,大地骑士使用元素之力将悬崖填平,陷入绝境的古斯塔夫才骑着骏马飞跃,踏上高高升起的土台和格萨尔大骑士汇合。”塞万诃德坐在水边说。
梅菲斯特没有回答,她静静享受在和溪水的接触里。
鹅卵石奇妙的挤压,小鱼善意的穿越,溪水温柔的包裹,还有这溪流中的声音,好听到像是水中的精灵在唱歌。
她期待的回头看了看塞万诃德——这条溪流,有故事吗?
当然没有,塞万诃德眼中只有剑与魔法,骑士和巨龙,神器和天命。
他不缺狂野的浪漫,但女孩子的细腻情感他完全不能理解,就连在书斋中看他最爱的骑士小说时,他都是直接翻过关于情感的故事篇章,他认为这些大量的篇幅极不合理,凡间会有女人不爱骑士?
骑士的一登场就该让君王的女儿爱慕才对,拿来这么多欲言又止,你猜我猜。
不过,这位书斋骑士队梅菲斯特开了特例——梅菲斯特可以不爱他,他认为这颗星辰不该有来自凡间的情欲,一有,就会影响她的圣洁。
这位女性是出乎意料的存在,应该是有史以来骑士小说中最伟大,最离奇的开篇。塞万诃德这样认为。
“塞万。”梅菲斯特的声音很好听。
“是。”
“这里为什么叫甜水镇?”
“这个……”塞万诃德吱呜了一会儿,脑中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