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是什么颜色?
在没有发现异类之前,是有一个普遍的认识,乌鸦是黑色的。
在黑夜中飞翔的乌鸦都是浓夜一样的黑色。
但是,当掌握黎明的女神睁开双眼后,黑夜便逃匿在女神的身影下倦息。
被黎明撕裂的夜,流着鲜红血,一直流着,等待着黎明女神休眠。
而在夜的血泊中,鲜红色的乌鸦在此诞生。
血鸦很难存活,如果黑夜在被光芒撕裂时,黑夜它不发出惨痛的叫唤,血鸦才能从血液中浴血而飞。
它飞行的范围很小,只能在相信血色乌鸦存在的人的意识中飞翔。
它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光与夜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血泊中有这样一个生命体——正如国王不知道他的领土中某个铁匠的名字。
它以啄食星光为食,闪烁的星域在它飞过之后变成漆黑一片。
它寻找着同类,时常在死亡上盘旋,等待着某个静默处能有和它一样的新生。
这只血鸦没有找到过同伴,一直没有。
它只看见过没有羽毛,只有肉膜的翅膀;它看见过一只手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夺走的人的脊梁;还看见层层叠叠的尸体变成另外的形状……
但是,它飞不到更广阔的夜中,它也不想,它只想寻找同类一起飞翔。
它期待着夜的撕裂,这样,新的同伴才有新生的可能,但是它又憎恨着光对夜的摧残,黑夜对它而言,就如母亲一样重要。
它一直在愿意相信血鸦存在的夜中,孤独的飞着。
血鸦飞行的轨迹很难说清,据说,能捕捉它的笼具都不同寻常。
屠龙者,第一任贤王古斯塔夫,曾用yù_wàng将它捕捉,从此,古斯塔夫暴戾无常。
它还曾被不伦圈养,让塔希提城邦的威廉娶了自己母亲。
它被格萨尔的儿子查拉德设计捕捉过,开启了一段手足相残的故事。
然而,血鸦不代表不详,它只是孤独的飞过。
见到它的人对它视而不见,梦到它的人都闭口不谈,但无一例外的,当全村、全镇、全城,在被奥纽斯的圣光普照后依然群体性的沉默,那在这个阴暗的夜晚中,所有人都梦见了血鸦。
隐月城也从这样一个夜晚中醒来。
塞万诃德在草料中翻身,吐出草里的杂草,倒吸了几口冷气——一个吐息的动作就让他浑身疼痛。
怎么回事!
我应该披着毛毯在桌椅上睡觉才对!
这些伤是怎么回事?火蜥蜴的反攻?不对!看这些淤青,不是烧伤。
书斋骑士埋着脑袋在寻找着最不能忘的事情,哦,对了,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不知道,她是唯一旅店中一个享受了睡眠的客人,昨晚的一出闹剧结束后,血鸦来到了除她之外的每个人梦里。
灵醒的人立即起身,退房,赶路。
宿醉的人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后猛扇了自己几个巴掌,也立马出发。
趁乱开始洗劫旅店的人也不少,老板精明的算盘被打破,现在这位服务周道的老板也许在某处哭,也许在官员前汇报,总之不在店里。
小小的梅菲斯特轻轻推开门,她不明白为什么门外的世界会让她这么害怕。
一条门缝中的世界投射在她眼中,昨晚打斗后混乱的场景和她在坠落中见过的崩溃的星落城一模一样。
终结了?梅菲斯特自己问到。
“梅菲斯特——”楼梯下塞万诃德拖长尾音叫到。
沙哑又疲惫的声音让梅菲斯特听起来感觉很安稳,像曾经在月夜中,父亲在身后的呼唤。
“我在这。”她走出了房门。
这个人每次见到都会觉得内心安稳,如果外面的世界已经和旅店一样崩溃,只要他在身边,梅菲斯特也敢去面对。
隐隐的,梅菲斯特觉得塞万诃德就是她的归宿。
“睡得好吗?”
“很好。”
“我去为店主给我们提供食宿表示感谢,你先去收拾好行囊,一会儿我们就出发。”
塞万诃德在断裂的吧台前不断喊着老板,没人回应他,直到他看见满地的酒瓶和横七竖八的桌椅才突然意识到不妙——这里,昨晚,发生了斗争。
他晃了晃酒壶,里面的咕咚声告诉他,里面仍有一壶酒,塞万诃德喝了一大口后将拳头重重砸向吧台,努力保持着站里的吧台终于倒下。
随之一起倒下的,还有书斋骑士和他的半壶酒。
躺在断木中的骑士不断谴责着自己:
我竟然没有料到火蜥蜴会有后援,会在我沉睡后反扑,而我,塞万诃德,自以为伟大的骑士,把梅菲斯特留在了斗争最惨烈的地方!
这些旅客,他们一定受到了最残酷的拷打,必然的,他们没有供出我的位置。
我真希望你们在最开始就招供,我能应付过来,这种苦难我一个人承受就好。
现在,我的征途,不仅是为了朝圣和守护,还有对生命的忏悔。
梅菲斯特拿着行李在塞万诃德面前站了好久,塞万诃德眼中没有这位女孩,想象中的旅客被火蜥蜴拷打的画面不断出现,书斋骑士脸上的神色让梅菲斯特害怕。
“塞万——”
“啊,是你啊,睡得好吗?”塞万诃德半跪着,对梅菲斯特低头说道。
“你这是,干嘛?”
“如果得不到你的原谅,我选择在此长眠。”
“什么?”
“我发誓守护你,可我却把你推进了危险的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