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奥西里斯落魄的声音,秘银的诺兰加快了划桨的速度,他要快些驶离这片血腥的海。
可能今后,奥西里斯都会阴沉不堪,性情大变,但是现在诺兰能做且仅能做的,只剩下不让这位万骑长不断的触景绝望。
“奥西里斯,在我们在成为万骑长的那一刻起,我们承担的责任就不只是统领将士,享受一方税收,和行走在大道时,得到行人多余的赞美和尊重的目光。我们——
“也承担着他们的生死,每一次抉择,哪怕这个抉择带来了胜利,你听情报官的汇报,都会有伤亡的数字,这个数字背后,也许你认为能够用赏金,免税来补偿,但是永远有一个伤心的父母,无助的小孩,绝望的妻子在没日没夜的痛苦。”
“这个时候了,你不要来教育我。”奥西里斯坐在了诺兰身旁,和诺兰一起划桨,他还是很虚弱,是万骑长的尊严让他这么干的。
“不是教育你。”
“那是什么!”奥西里斯震怒起来,难以相信他都还有力量在绝境中具有生气。
“只是一个定理,万骑长在失败之后必须存活的定理,因为我们在经历了失败或成功的同时,都必须为逝去的亡灵赎罪。”
“在每个深夜和亡灵谈话。一次或者一万次,直到他们谅解。”奥西里斯重复着古斯塔夫的这句话时,总算知道了古斯塔夫的意思。
双斧的万骑长不敢去思考余生了,豪言壮志没有被风暴击毁,但是在血海之中变成了死寂。
两人的每一次划桨,都会有哀痛从海洋中呐喊而出,船桨的阻力越来越小,从浓稠变为了流畅,快了,在两人都看见海面的血色被蔚蓝稀释之后,都认为,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个悲伤的地方。
血海之上,没有海风,船帆没有多大作用;在差不多只有细心观察,才能看到湛蓝中的血丝之后,船帆再一次被咸味的风鼓满。
两人的划船成为了多余的举动,好比在飞快的骏马背上同时做着跑步的姿势,诺兰放下了船桨,控制起风帆,在调整航行的方向。
“诺兰,”奥西里斯主动攀谈,“你会不会觉得好笑,我活下来是因为我的莽撞,而我战士们的死去,反而是因为谨慎。”
秘银的诺兰没有回答,用肢体语言表示自己正在倾听,但是手中没有停止控制风帆的动作。
“他们看见这个宛如海兽的风暴之后,没有一个人敢划船了,我砍死了我的航海士,自己驾船一股脑的就冲进了狂暴之海。
“我被卷进风暴中,又像获得了强运一样,重新被拍进了海面,我的船一瞬间就被拍成碎片,我感觉从悬崖上掉进了坚石中,粉身碎骨的疼痛,最后的我,抱着一块断木漂浮了起来,那个风暴的中心一点风都没有。
“我亲眼所见,风暴根本没有移动,它是个不断扩大的身躯,我在平静的涡心看到我的战士,我的船被风暴撕裂,他们像恶灵一样,破碎的头颅下胡乱连接着血肉和海,在我眼前长大了嘴巴,发出海啸的声音,”
“不要在说。”诺兰强硬的命令着,他非常了解情同手足的战士们在纷纷死亡时,自己无力救助的痛苦。“不要,在说,任何一句,关于风暴的话。”
奥西里斯对自己发出轻蔑的“哼”声后,再次划动了船——这个时候风力再次变小,两个人都开始了划船。
大海又成为会让巨大的悲痛变得渺小的广阔湛蓝。
诺兰解开了黑布,准备让那位因为错误的理解了大陆信仰的白牛侍卫入海,格萨尔王嘱托过伊利亚,要把他变成能承载自己灵魂的小船。
没有,诺兰看了看,他还是没有改变模样,断掉的头上,长着一颗小树,身体上生长着过长的根。
“这是什么?”奥西里斯问。
“一个因为信仰着我们的神而遭到惩罚的孤岛战士。”
“是海盗?”提到这个敌对的势力,奥西里斯没有多大的敌意,他可能再也无法对任何人产生喜怒了,当对自己的痛恨达到了极点之后,原谅变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是沙特阿卡的战士。”
诺兰举起了那颗头,把它放向了海面。
【等等。】
诺兰停止了动作。
【我知道你,来自大陆的骑士,你等等。】
你还有意识。
【我有。】
白牛侍卫接着在说,【请你,不要把我放置在这样污浊又无风的海中。】
诺兰的眼前又是一片血海,铁器沉底,血与浮尸与鱼。
“怎么回事!”奥西里斯大惊失色,“我们又回到了起点!”
诺兰仔细辨认了一下,同样是如同在铁锅中沸腾的血泡,血泡中同样在爆裂后呼喊着哀鸣,“对,我们又回来了。”
“这就是我们的赎罪?”奥西里斯平静下来,接受了这个结果。
【这里的船灵和人灵,充满了仇恨,我能感觉到它们的仇恨,它们让你们进入了红蓝之海。】
红蓝之海,诺兰默念着这个名字,这是环形之海。
【对,环形。大陆的骑士,我可以带你走出这片海域,但你能不能帮助我一件事情。】
谢谢你的帮助,请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
【我听到了关于我的审判,我没有偷吃绿种,临终前,我感受到了来自后脑的猛烈撞击。】
那是谁偷走了绿种?诺兰完全相信一个树灵的话,如果绿种被偷盗是事实,白牛侍卫没有偷也是事实,那——阿斯灵——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