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卡普亚回到了教堂。
太阳的光芒穿过建筑,墙壁散发出崭新的色彩,温暖的光束在室内弥漫。
“分完了。”古斯塔夫说。
“分完了。”神父回答。
“真遗憾啊,卡普亚。结果直到最后,我还是忘了吻上杯中母亲的吻痕。”
“那个杯子......”神父试探的说。
“粉碎了,不见了,在风中了。”古斯塔夫提前结束了神父卡普亚想要说的话后,他又继续冷漠的问,“杯子上的吻痕呢,他们也随意的触碰了。”
“我没有注意这个,古斯塔夫。”
“一定是的。命运女神是个庸才,她只会把相同的事情换个形式,在同一个人身上不断发生。一次又一次。”
古斯塔夫背对着卡普亚在教堂中席地而坐。
前方木高台上那个小小的雕像难得一次回馈着弗雷姆人对于温暖的需求。
“这就是你时常对我提及的神吧。”
“是的。”
“今天是我第一次直视他。”
卡普亚沉默了一会儿,“他叫——”
“他和我们一个样子。”古斯塔夫安静的说,不想知道这个木雕的名字。
“天神创造了我们。”卡普亚诚服的说道。
“反过来,也说得通。”古斯塔夫的安静中透露着一些权威,“这个是你雕刻的。”
“不,这个顺序不能颠倒。”神父感觉双眼被古斯塔夫的背影刺痛。
“可以的,当个人的意识会被卷进巨大的意识,巨大的意识便会分离成一个个具体的目的。这个目的就是奇迹,就是神力,它需要一个具体的宿主,于是有了神这个观念,神的功能可以很具体,能代表鹿肉,代表木材,代表猎犬。也可以很抽象,是繁衍,是胜利,是温暖......”
古斯塔夫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听他人在他耳旁的低语。
“但是个人的意识太过抽象,需要一个形状,或者媒介来纠正,于是有了雕像,有了长弓,有了酒杯,他是我们的目的的放大、极端、扭曲和误解,是我们在迷宫中自己给自己绘制的地图。用一份架空的信仰,去夯实脆弱的内心。”
“古斯塔夫?”
神父卡普亚喊起这个名字,他的目的是在确认这个刚十二岁的男孩究竟是谁。
确实有不少孩子在生日时,用滑稽的方式宣誓成长,比如故意举重,奔跑,梳妆打扮,但是古斯塔夫太特别,他在用不属于他年龄的智慧标榜着成长。
雕像无端端的倒在地上,轻轻一声脆响,过了一会儿才难以置信的变成粉末。
卡普亚的心像被寒风吹刮的树枝一样呼呼作响,杂乱的心绪让他立即想用鞭子抽打自己。
当他心烦意乱时,卡普亚总会鞭挞自己,每次冷汗、血液和疼痛不断从伤口中涌出,背部的伤口像天国的吻痕,每进行一次鞭策都让自己获得了新生。
“嘘——”古斯塔夫听见了卡普亚凌乱的内心,手指放上嘴唇,做了静声的姿势,“卡普亚,你听,你听见什么?”
阳光洒在古斯塔夫俊俏的轮廓上,漂亮得不像是人间的产物。
男孩容不下其他答案,他说:“是冰雪融化的声音。”
“去看看吧。”古斯塔夫站起,在神父前代替了高台上的神像,“外面的雪融化了,去看看吧。”
卡普亚是随着自己意愿走出去的?还是依照男孩的命令?这个不得而知。
可以确定的是,他走出教堂首先感到的是迷人的暖意,接着看到的是严酷的雪上镀上了闪亮的金边,白雪如一条长裙温顺的挂在半山。
其余的来不及看,卡普亚惊喜的往回跑,想告诉男孩这个奇景,冰封着的弗雷姆开始消融了!
他一转身,和古斯塔夫相撞,自己却被撞到。
四目对视的那一瞬间,两人经历过的岁月像做了个对换,古斯塔夫以长者的摸样伸出了手,苍白的手在弗雷姆的暖阳下显得不合时宜。
“趁我还没有长大,”古斯塔夫在两手相握时说,“谢谢你,父亲。”
神父看见古斯塔夫的背影,他还是气定神闲的走着,雪地上有条不紊的凹陷着一步步连续的脚印。
神父没有追赶,他知道这时即便是狂奔,两人间的距离也会越来越大。
卡普亚追溯的目光,一直看到了足迹的尽头。
弗雷姆顽固的时间在天空中驯服,它以固定的刻度保持着运转,日月稳定的交替,不在同辉,强行占据着同一片天;也不会在终于挤走对方后,连续闪耀好久。
现在的弗雷姆无比自然,和谐还有种数学一样的美妙秩序,自然得像是魔法。
好高的山,古斯塔夫终于来到了甘尼克斯山脉,他在山脚下感叹着。
山并没有因为积雪的消融而下降,而他也没有因为纠正了时间而变成巨人,可以像走过雪球一样,跨过山脉。
好高啊,低垂着头连山峰都没有看见的男孩说,好高啊,高到只剩下日月滑过的痕迹。
古斯塔夫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越接近山顶,就会更靠近天空。
因为太阳和月亮的作用,爬山时会比在山脚下更炎热和寒冷。
古斯塔夫看了看自己弱小的身躯,他断定自己经受不住这种考研,温吞而来的疼痛会慢慢吸走体力,他在半山腰就会睡去,骨头成甘尼克斯山脉的雪,肉成山脉的土。
“古斯塔夫。”
男孩在踌躇间,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认识我。”男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