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瓦尔目不转睛的看着格萨尔王,他还能正常使用的双手,把战斧放在了胸膛上,宛如临终时大陆上的人都会捧住的白花。
“谢谢你,格萨尔王,在我看来,你还是举行了献祭,你刚刚下定了某个决心吧?”
格萨尔王不答,雪花飘到了他的睫毛上,有着一些星星点点的凉意。
“我想,你是把身为父亲的角色给献祭了。”
“没有错,伊瓦尔,我不仅杀死了我属于父亲的那一部分角色,还有你是我儿子的角色,现在的对话,是发生在格萨尔王和他的岛民伊瓦尔之间。”
“能帮你做些什么吗?格萨尔王。”
“别用杂事打扰我,自己想办法回去,我把最珍贵的武器都交给了你,向它显示出你有征服它的骨气。”
沙特阿卡上的一场初雪,给岛屿上覆盖上了一层银白,喧闹在孤岛上渐渐的平息,野蛮的岛民各自进入了木屋,喝着麦酒,烤上了炉火,听着雪在屋外落落的声音。伊利亚的部下则开始了忙碌,他们把准备好的茅草为木船们船上了驱寒衣服。
格萨尔王在雪地中往麦酒大厅走回,他每一步都踏得很重,保证在雪地上留下沉重,不被雪花轻易覆盖的脚印,献祭了父子关系?就算是战士之间的友情,格萨尔王对伊瓦尔的态度也太生硬。
雪地中的伊瓦尔更无法行走了,在冰冷的皮囊之下,他的双腿滚烫的疼痛着,并且自发的成为了扭在一起的树根模样,不知道双膝盖的腿杆下,是不是真的无骨,他双腿缠绕的样子比拧干的布还要紧凑。
伊瓦尔腰腹发力,匍匐在了雪地上,他无法享受和其他小孩一样雪中玩耍的快乐,他唯一能看见的,就是飘零的雪花一片片的覆盖着格萨尔王的脚印。
他是被格萨尔王扛着走出的,来到的这个地方他也不清楚是那里,这是他的第一次远行,在以前,他的世界就是那个稳固的保护住了他双腿的竹篮。
伊瓦尔最开始是握着斧头爬行,他在最初的一段路程中,还能有兴趣去看看树木底部的形状,看见杂草被白雪覆盖的样子,还会在路过房屋时,看看木屋中的缝隙,饶有兴致的打量里面跳着舞的柴火,能还听见里面的谈话声,有人在讨论不久之后的战斗,有人在点数自己的物资储备,有人已经开始享受着运动。
他还会观察落在衣服上的雪花,它们通过一口热气就会融化成水,但是在细心的呵护下,在憋住气的观察后,伊瓦尔看见每一片雪花的形状都不一样,从不重复的美好着,对于雪花的欣赏,一度让伊瓦尔忘记了脚部的疼痛。
过了不久,给了伊瓦尔无限美感的雪花下得紧凑了起来,事物美丽的原因,是因为它的孤例,当雪花开始了累积而廉价,它们残忍的带走了伊瓦尔的温度。
双手被冻得发紫的伊瓦尔握紧了战斧,每一次都用尽了力气去劈砍雪地,还好他瘦小的身体没有多少负重,在拉紧战斧时,伊瓦尔的身体总算可以用这个方式继续前进。
每一扇门,他都可以敲开,房中的每一个沙特阿卡人都不会拒绝这个男孩的进门,男孩也知道,沙特阿卡人从来不拒绝客人——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战斧上舔血的战士们,每个人都会遇到需要被关照的时候。
伊瓦尔没有敲响任何一扇门,他的智慧了解沙特阿卡人最在意的就是健全和强壮,同时,他的智慧也让他明白,他的身体永远不会得到战士们的认同,在他通过自己的观察就参悟到了这个启示之后,他的意志弥补了伊瓦尔的残疾,当他被冻得感受不到发力,只能通过视觉来判断自己有没有挥斧时,他也没有敲响任何一扇门。
敲门,是在浪费馈赠,也是对意志的羞辱。
杰洛在模拟战斗中热血沸腾,是在今晚的大雪中才彻底冷却了野兽的心,他四仰八叉的躺在雪地,嘴中哼哼唧唧,只有他才能明白是在舒缓放空,还是在痛苦的叫。
伊瓦尔依靠着战斧的前进又砍断了杰洛的另外的一根小指,杰洛当然浑然不知,当伊瓦尔爬上了他的胸膛,他才通过抓起头发认出了这个小孩是谁。
“战斗还没结束?”杰洛在命令部下抢来小孩的武器时,就看见伊瓦尔加入了战场。
“你组织的结束了,我的还没有。”
“谁赢了?”
“大陆。”
“我把他们练得很好。”
“是我把胜利送给了他们。”
“你——”杰洛一股轻蔑之气让胸膛垒得老高,“多一百个你,都对战场的局势不起作用。”
伊瓦尔把手指塞到了杰洛口中,“不要说话。”
杰洛从嘴巴中取出硬物,看见了手掌上新鲜的断面和新鲜的指节,又掉一个?杰洛看着断指,想不起是什么时候造成的伤。
伊瓦尔抱住了杰洛,认认真真的依靠着杰洛取够了温暖,他的视野变高,能够看见雪花连成了一片,完全覆盖住了脚印,但是终于能够看见麦酒大厅,大雪从它的顶棚上滑落。
当拥有了足够的温暖,伊瓦尔继续开始了爬行。没有在意——在看不到杰洛的注视。
“你要去哪里?”杰洛握着手指,看着伊瓦尔吃力的用着战斧挪动,“问你,你去哪里?”
杰洛用脚尖触了触了伊瓦尔的身子。
伊瓦尔只管前进,置若罔闻。
“等等,你这把斧头。”
杰洛感觉到一丝兴奋,他伸手就去夺那把战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