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叫糟糕:“不好,有人下毒!”可这时才察觉问题,已然晚了。
邓宣生性尽管谨慎,可毕竟年少,长时间与身边这位凡事顺其自然的花纤盈相处,两人除了日渐默契以外,更难逃对方一些顽疾恶习的浸淫。
至于谁影响谁更多,自然法则:顽固者胜。因此几乎是从最初两人做出潜返的决定开始,便已注定绝无可能太平无事。
想那秘宗曾经布下天罗地网搜拿两人,反被他们击杀了负责阻截任务的红衣法王,此等惊天血案,人家岂能说算就算?虽然唐纳古喇山中的围捕因故已经撤销,可千里圣域早就秘密发下别哲法王亲自签署的缉捕悬赏令。
那伙计瞧见两人的年貌特征,与悬赏令中描述的严丝合缝,说的也是一口中土官话,当时心里就繁花绽放。他也不去禀报掌柜,盘算着即将落入口袋的赏金,稳住准备开怀大吃的邓宣和花纤盈,急奔往集市里的佛光寺报讯。
佛光寺住持德楞得到消息大喜,可转念想到邓宣、花纤盈既能将红衣法王也杀了,自己手下这点僧兵虽人数占优,却未必能留下邓、花两人,反而有打草惊蛇之嫌。
但好不容易这么两条大鱼送上门来,若是放过,恐怕这辈子也再难有如此绝佳的晋身机会。他急中生智,想起寺中储存的无相宫秘制医用麻药,急忙取出若干,交与那伙计投入食物之中。
花纤盈和邓宣的确是饿疯了,所以虽舌尖微麻也只当是酒楼特色,大厨口味偏重,多加了西域常用的孜然等香料之故,稀里糊涂地将一道麻药烤牛排的大菜吞下了肚。
德楞的右掌砰然击中邓宣手中的竹筷,竹筷没有穿掌而过,反而“喀喇”脆响被硬生生截成四段。
邓宣扔掉手中的断筷,高声喝道:“纤盈,快运气逼毒!”身躯后仰,顺势倒地一个翻滚,模样尽管狼狈了一点,也堪堪躲过了一掌之劫。
德楞的右掌走空,但掌风激荡,将桌面上的杯碟碗筷尽数掀起,顿时酒水与牛头齐飞,洒溅开来。
酒馆里可乱套了,看热闹的食客你拥我挤呼啦往门外逃。有几个胆大的留下来,抄起桌椅板凳,想襄助秘宗僧人捉拿邓宣与花纤盈。
花纤盈深吸一口气,精神略振,掣出姹紫青烟刺向德楞,怒叱道:“臭秃驴,没一个好的,看剑!”
德楞一手猛掀桌子挡在身前。“咄”的一声,剑锋穿透木板没伤着他分毫,另一手举杖砸落。
花纤盈强运真气出剑,也是心急气喘,好像整座酒馆都转动了起来;隐约察觉劲风扑面,她下意识拔剑后闪,“砰”地一声,法杖将木桌轰得粉碎。
花纤盈靠在墙角稳住身形,又大吸了一口气,就觉着眼皮有如吊铅往下耷拉,睁开双眼变得如此困难。她干脆闭上眼睛,抱元守一,勉力护持住灵台的一丝清明,只依靠风声判断对方的招式来路,抓紧机会运气逼毒。
众僧瞧见两人身躯浮荡,眼帘沉沉,似进酣然梦境,尽皆奋勇上前,争相去捞现成的便宜。
邓宣与花纤盈并肩靠墙,几乎是凭借本能挥舞着姹紫青烟和三截金枪,拼命把围攻的僧人挡在三尺以外,艰难支撑。一时半会儿,佛光寺的众僧竟未能将这两个睡意朦胧的年轻人拿下。
德楞当机立断,喝令道:“把墙砸了,前后夹击,咱们捉活的!”
七八个僧人绕到后头,各举棍杖砰砰几下就把墙壁砸塌了大半边。酒馆掌柜缩在角落里,捧心痛泣,却不敢站出来阻碍僧人公务,维护自家物权。
身后屏障一失,邓宣与花纤盈立时落入僧人的四面合围之中;幸得德楞住持早一步吩咐下去要生擒活捉,故此众僧攻得虽凶,却只想尽快耗得两人睡熟,再作一网成擒。
然而事与愿违,激战中的邓宣和花纤盈看似入睡,手中的魔兵偏又挥舞不停。德楞逐渐焦躁,唯恐夜长梦多,二次挥杖亲自攻上。
他老人家这一出手声势果然不同,邓宣的金枪“叮”地与法杖一记硬撼,犹如惊鸿般被崩到了一旁,杖端乘势压到花纤盈的肩头。
饶是法杖蕴藏的劲道已被金枪消去大半,这一下砸落依旧非同小可。花纤盈的姹紫青烟被两个僧侣死死缠住不得脱身,只好竭力侧身沉肩硬接了这一杖。奇怪的是肩膀衣衫裂开,却无太大的痛感,只是咽喉一甜,从樱唇间溢出缕殷红血丝。
邓宣急声问道:“纤盈,你怎么样了?”
花纤盈不愿邓宣分心,咬紧牙关回答道:“我没事!”
邓宣听出花纤盈强忍得辛苦,想到秘宗众僧行事霸道,一再不依不饶、步步进逼,心头火起动了杀机,他左手连发,洒出两把漫天神砂。
德楞大袖飞拂,急速闪身退避,耳中听到数声惨叫,有几名躲闪不及的弟子面部中砂,当场仰天毙命。
邓宣再扣一把神砂在手,低喝道:“不怕死的只管上来!”
众僧瞧见脚下几具同伴的尸首,不过短短一眨眼的工夫,面部肌肉已全部腐烂酱紫,滴淌着腥浓血水,俱都又怒又怕,恨恨盯着邓宣不敢轻举妄动。
花纤盈靠到邓宣背上,一面调息一面道:“还等什么,用神砂开道咱们杀出去,他们敢拦,咱们还不敢杀?”
邓宣暗自苦笑,他的漫天神砂经连日血战,只剩下手里的最后一把,飞影掠光针和爆蜂弩也已告罄,刚才的话,不过是色厉内荏强撑着场面而已。
他用枪拄地,但觉经脉百胳无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