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千年以来,被公推为两大圣地之一的天宗观止池,其实就座落于梵静山的一处幽深翠谷中。谷底有一色彩斑斓的小潭,池底五彩鹅卵石受阳光折射,形成流光异彩之状,天宗之名,即源于此。为避免世俗纷扰,深谷周围设有禁制,若不得其门,便惟有止步在谷外葱郁枫林间。林熠来时正是秋末,漫山遍野红枫如火,秋水潺潺,白云绚霞飘荡山中,深秋绝美景致,令人流连忘返。可惜他无心欣赏,埋头循着山路,直达谷外的一片红枫林,便有两名年轻女弟子从林内闪出。两位少女穿着朴素,容貌普通,但气质出众,英姿飒爽,身后均负有一柄仙剑,只是一为明黄色剑穗,一为深蓝色剑穗。林熠见有天宗弟子露面,便停下脚步,那背负明黄剑穗的少女年纪稍大,肌肤颇是白嫩细腻,黄莺出谷般的嗓音问道:“这位公子,前方乃是敝宗修行之所,若无要事,还请您从来路返回。”林熠对这两名天宗女弟子也不愿失了礼数,微一欠身道:“在下林熠,特意来此求见贵宗戎宗主,烦劳二位替我代禀。”孰知这两位各自的修为虽是不凡,却从未出过观止池半步,于尘世间的事情,竟是孤陋寡闻,居然并不清楚对面是谁。那深蓝剑穗的少女有些茫然,喃喃念道:“林熠—”模模糊糊又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最近在哪里听到过,偏怎么也想不起来。明黄剑穗的少女谦恭有礼道:“林公子,请问您求见敝宗宗主有何贵干?”林熠不以为意地一笑,回答道:“在下实为贵宗雁仙子之事而来。”一提雁鸾霜,两名少女顿时醒悟过来,毕竟这是千年以来头一桩同门相残的大事,观止池最近几日也多有争论,由此及彼,也就记起了林熠。两人齐齐色变,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一步,右手按在剑柄上,上下打量林熠满是警惕惊讶,失声道:“你、你就是冥教教主,那个害惨雁师姐的魔、魔—”支吾半天,最后一个“头”字终究没有好意思说出口。林熠无奈地笑笑,替她们补足道:“不错,我就是那个魔头林熠。”两名少女听林熠自报家门,反而呆住,这些日子“林魔头”的大名,在观止池可谓风行一时,提起他来,谁都咬牙切齿恨不能咬一口。
在曾经与林熠有过一面之缘的曲莘等人嘴里,这位纠集魔道作恶多端的混世魔王,满身煞气青面獠牙,简直和冥殿阎罗不差上下,哪是眼前这般玉树临风、英俊洒脱的模样?
正惶惑间,忽见红枫林里又行出一位明眸皓齿、容颜娇美的少女,浅浅含笑面向林熠一礼道:“林教主大驾光临敝宗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小妹唐若素,奉家师之命,特来迎请林教主入谷。”
林熠见她年龄与两位少女相若,但语笑晏晏从容大方,不可同日而语,显然是观止池年轻一代中的杰出弟子,或许和雁鸾霜一般,都是下任宗主的候选人也未可知。
他还礼说道:“唐仙子客气,有劳引路。”
唐若素嫣然一笑,引着林熠步入红枫林。
那两名少女转头望着林熠随唐若素走远,这才暗自松了口气。背负深蓝剑穗的少女,小小地吐了吐舌头惊叹道:“林魔头胆子真大,竟敢孤身前来拜见宗主,结下了那么大的梁子,倒像个没事人似的。”
林熠耳聪目明,话音虽轻,仍旧听得清楚,却也并不计较。他稍后半步跟着唐若素徐徐而行,问道:“不知唐仙子的师尊,是贵宗哪一位长老?”
唐若素微含讶异道:“林教主为何如此肯定小妹的师尊是敝宗的长老?”
林熠淡淡道:“这有何难?卓方正是戎宗主的关门弟子,你的年龄远较他为轻,自然不会是戎宗主门下,而观唐仙子的修为气度,非贵宗上一代的翘楚耆宿,又有谁能教导得出?”
唐若素微笑点头道:“小妹的师父,便是敝宗的段长老。可惜小妹资质愚钝,未能修得恩师毕生造诣的十之二三,着实惭愧。”
所谓的“段长老”其实就是天宗首席长老之一、观止池资历最老的耆宿段默陇,此老身分超然,更是天帝戎淡远的同门师兄,观止池弟子素来敬称为“大长老”,连雪宜宁亦要低上半截。
林熠一面留心林中情形,暗自看出其中隐藏着极厉害的阵法禁制,一旦发动,千军万马亦难以脱逃;另一面低笑道:“果真如此,令师的修为不啻堪比大罗金仙,为在下的性命着想,或者现在立刻夺路而逃方为上策。”
唐若素听他恭维自己的师父心中欢喜,不禁对这人人切齿欲诛的第一魔头起了好感,回头答道:“林教主何须过谦?对您的修为,敝宗上下无不推崇备至,若得机缘,小妹还想请您赐教一二呢。”
通常“赐教”二字的含义,和拔剑挑战无甚差异,但唐若素说来却显得真心实意,林熠暗赞天宗名贯宇内,经久不衰,实非幸至,一个雁鸾霜已是千年一出的奇才,面前的唐若素亦不遑多让。
他洒然一笑,自嘲道:“唐仙子过奖,在下这点自知之明总是有的。恐怕‘推崇备至’愧不敢当,倒是用‘过街老鼠’来形容更为贴切。”
唐若素没想到堂堂圣教教主,统领万千魔道部众的林熠,非但没有半点倨傲,反而谈笑风生毫无架子,忍不住悄然莞尔。
不经意里目光拂过林熠面庞,芳心情不自禁怦然一动,错愕道:“奇怪,他的岁数不过与我相仿,为何满脸的沧桑憔悴?即使是在微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