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揽月听他居然拿京城名伶与自己相提并论,忍不住狠狠呸了声,不再开口。
林熠笑意盈盈放下青瓷茶杯,俯身观看棋局,禁不住眉头一皱。
这幅珍珑棋局多达两百余子,黑白双方短兵相接,犬牙交错,战局已接近尾声。双方相互争劫,寸土必争,黑子取得实地,而白子占得厚势。
关键在于黑子右上角的一条大龙,被重重白子围困,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几乎无处容身,怎也做不成双眼成活。
唯一的办法就是突出重围,与下方的一片黑棋连接起来,但中间关山望断谈何容易?
林熠默默计算着棋局上的各种变化和劫材,苦思解围之道。
光阴悄悄流逝,林熠心神完全沉浸在棋局之中,浑然忘却身外之事,额头上亦不觉渗出一层细微的汗珠,一杯碧秋清茗早已告罄。
良久之后,他眼睛一亮,面露喜色喃喃道:“声东击西,应该是这样走的了!”
取起一颗黑子悬在空中正要落下,就听公揽月冷冷道:“小心了,黑子一落,机关即刻发动。往下你只要走错一步,便是错恨难返。”
林熠“啪”的落下黑子,晶石制成的棋子敲击在木质的棋秤上,声音煞是好听。
随之头顶上隆隆闷响,乱云刃已然发动,但并没有立刻下沉。
林熠泰然自若,微笑道:“公老头,该你了。”
林熠对面的木像“喀”的轻响,右手缓缓下落,将白子不偏不倚的摆在棋盘上,而后收回手去,五指张开再从棋罐里捏起一枚白子。
林熠由衷喝彩道:“公老头,你这手绝活真俊,往后家里可以不雇佣人啦。”
公揽月哼道:“乱云刃已开始启动,你还有闲心说笑?”
果然,白子一落,整个屋顶开始徐徐下沉,锐利锋刃开始缓缓转动。虽然速度很慢,但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横扫至地面。
林熠不假思索又落下一子,回应道:“头可断,血可流,塞在嗓子眼里的话却不能不说。”
他嘴上插科打诨,走出两步棋看似漫不经心,但实乃暗藏杀机,就等公揽月应对失当,右上角的大龙便能挣脱桎梏脱困而去。
而当他的黑子落下时,巨石屋顶也旋即停止,锋刃保持缓缓的速度转动,等待公揽月落子后屋顶继续沉落,锋刃再次加速,逐渐幻化成一团红色的旋风。
然而公揽月既苦心设下这珍珑棋室,对于棋艺的自信自不待言,微作沉吟下了一手“尖”,大是出乎林熠的意料之外。
林熠一怔,手里捏着黑子沉吟半晌,才走出第三步。
两人你来我往,对弈了十余回合,林熠的局势却越发的吃紧。
周边的白子犹如一张天罗地网,不断的朝里收缩,挤压着黑子的生存空间,令其动弹不得。
林熠感同身受,无心再和公揽月打趣,棋子走得越来越慢。每落一步,都需经过冗长的思考。
短短十余步棋,已花去了两炷香的时间。
头顶上的吊顶不停缓缓下沉,乱云刃转动发出越来越大的沉闷响声,好似在不耐烦的催促着他赶紧落子。
林熠充耳不闻,锋刃旋转生起的风吹乱他的头发,可灵台中除了棋局之外,再不顾其他。
“啪!”公揽月白子落下,木像的右手提起被围杀的三颗黑子,缓缓放进对面的棋罐里。
公揽月的声音得意笑道:“你大势已去,后面不论怎么走,亦无法起死回生、力挽狂澜了。可惜,可惜,终究差了一点。”
林熠一翻眼道:“你怎知我必死无疑?大不了我乱下一气,只要不停落下黑子,乱云刃便不会下沉。等棋盘填满了,我就拿黑子不停敲打棋盘,看它还会不会沉?”
公揽月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怒哼道:“焚琴煮鹤,无赖,无赖之极!”
林熠哈哈一笑,道:“真正大煞风景的该是你公老头才对。想那对弈明月青松、享受微风熏人,是何等愉悦心神的雅事,竟被你利用来制作这狗屁机关,怎对得起发明这副珍珑棋局的先贤?
“你掘了他的墓穴,又用他殚精竭虑方才布下的珍珑棋局胡作非为,小心人家冤魂不散,找上门来算帐。”
公揽月忍无可忍,怒喝道:“快下棋,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林熠悠然自得,微笑道:“公老头,我就算要被你的狗屁机关绞成肉泥,也一定先把你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不然岂不亏大了?”
说话间,屋顶已经下沉过半,距离林熠头顶不到六尺。
他故意出言激怒公揽月,并非纯粹为了调笑斗气,而是借此扰乱对方心神,令其心浮气躁棋力受损下出昏招。
孰知公揽月脑瓜一点也不迷糊,越是生气,棋招走得便越是毒辣老道。
林熠俯瞰棋秤,明白棋局已到了生死关头。自己手上小小的一颗黑子变得重逾千斤,久久不能落下。
不论他如何计算棋路,寻找生机,似乎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难以挣脱,令他直想从棺材里把那位先贤拽出来,好好问问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
时光一点一滴的过去,乱云刃加速不休地下沉。林熠挺直的腰背像山岳般静峙,左手轻轻击打着矮几,找寻着解除困局的契机。
忽然身后的玉石镜壁焕放出一蓬银白光华,传输法阵再次启动,一位身着罗裳、淡雅若仙的少女,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