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瀚商队常年行走四方,人人阅历丰富,诸般怪事早已司空见惯,但如眼下这等可怖景象却是闻所未闻,于是惊声四起,纷纷围拢过来!
车安候却是面不改色,先令众人一旁散开,免得阻挡光线,待到细细查看之时,却见窟窿深处似乎还在东西从中潜藏,只因不住蠕动,血液也便涌流不止。
车安候再看片刻,忽然起身,转而看向那头刚才落入流沙中的三峰驼,但见那两条同样陷入流沙中的前腿之声,此时也有十几条拇指粗细、半尺长短的白色虫子存留,但见这些白虫宛如吸血的蚂蟥一般,头部已然钻入驼腿皮肉之中,身子却仍在外面悬着,此时仍旧不时努动,妄图全部钻入驼腿里面。
这一幕此时也已被途无用看到,但见途无用从靴中掏出一把匕首,便要将驼腿上的怪虫全数斩落,刚要动手,却被车安候喝止。
“若是猜得不错,这些白虫应是些嗜血沙绦,即便将身子斩断,沙绦头部也能不死,继续深入皮肉内脏之中,那是反而更加难办了!”车安候说道。
途无用闻听此言,立时住手,但一时却也再无办法,于是只是直直看向车安候。
车安候略略思索片刻,便忽然起身,对途无用说道:“沙绦最惧尿骚味道,且将驼兵驭卫一起叫来,对着人驼伤腿一起……”
似乎举得有些不雅,说到最后两字之时,车安候竟然难以出口,但途无用却是已然听得明白,于是立刻将一名驼兵遣回车队喊人,一面又让随行而来的所有驼兵全数撩开战袍,褪下底裤,然后现在伤兵四周围成一群,对着那两条伤腿撒起尿来!
此法虽然不雅,却有立竿见影之效!
很快,那名伤兵的嚎声立时减轻,待到大队人马到来,各自掏出自家家伙,对着人驼伤腿猛滋一阵,便果然见到三峰驼前腿上的白色虫子纷纷跌落下来,便是那名已被沙绦全然钻入皮肉之中的伤兵双腿上,也渐有蠕动的白色虫子重新露出面目,随即从腿中全然钻了出来!
这时,早已有几名驼兵拿来火把伤药,待到嗜血沙绦出尽,便先对着伤口一阵炙烤,随即将伤药洒入,最后细细裹扎起来。
这番虽显古怪却又十分有效的治法最终将人驼伤腿保住,但那名伤兵失血太多,腿上筋肉更是被沙绦掏噬一空,此时已然难以重新站立,随即便被同伴送回舆车休养去了,好在那头三峰驼只是伤了些皮肉,虽然跛了,却是不碍行走,跟在车队后面随行便好。
这时,车安候与途无用已在细看那些被尿骚“拔出”的嗜血沙绦,但见这些虫子虽无足爪,身子也是白嫩柔软之际,但头部竟然生有四只硕大的片状利齿,就如人的指甲一般,若从那个断指岔口看来,似乎便是被这些沙绦咬落下来的!
但见嗜血沙绦此时正快速向着地面砂石中钻去,车安候随即下令驼兵取来桐油,将沙绦扫到一处,浇上油,一把火烧了!
这时,早有驼兵依照吩咐在沙面上扑上几块宽大的木板,两名胆子大些的驼兵一溜小跑过去,待到近前,忽然将手中一张捕鱼用的大网撒开,将沙中那堆物什全然兜住,转头便往回跑,直至从流沙地中拖了出来。
渔网洞开,但见那堆物什之中果然便有一具已被沙绦啃噬掉四肢头颅的人尸,躯干肚腹却是全乎,车安候初时不解缘故,待到剥去残留的衣衫之后,车安候立时明白起来。
只因这具人尸的躯干竟也如那名接触断指死去的驼兵一样,周身紫黑肿胀,便如一包尚未破皮的脓桨一般,人身四周更有无数沙绦惨死,一样的呈现黑紫色泽,想来也是贪食中毒人肉而死。
见此惨状,车安候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道天下毒物虽然不计其数,但能有如此效力者,却也寥寥无几。
“能是那种毒物的勾当呢?”
车安候正自猜疑间,却见那半具尸身上的一处忽然蠕动起来,似乎还有活物藏在死尸肚腹之中!
车安候立时下令众人退后,只在远处静观其变。
不多时,蠕动之态更甚,接着便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圆包鼓起。那圆包越鼓越高,似乎那个活物正在努力挣脱出来,车安候不由将荡瀚长枪转到身前,静待那物现身!
果然,直到那处圆包凸出一掌之时,死尸肚皮已被撑得如纸片一般薄时,那物最后用力一努,只听啵得一声,肚皮最后被猛地爆开一个小孔,一股腥臭无比的黑血激射而出,随之便有一个小小的头颅从中钻了出来!
那个头颅顶部尖如鸟喙,却有一条分岔的紫红细舌忽吞忽吐,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猩红如血,散发着怪异光彩,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物继续涌动,三努两冲,终于将全身从死尸中脱了出来!
这时,众人方才看清,竟是一条苇竿粗、寸许长的青黑小蛇,只是这条蛇头生猩红肉冠,宛如公鸡,身下还有四只壁虎般的小脚,竟似一条沙漠中极为常见的蜥蜴一般!
如释重负之声从身后纷纷传来,车安候反而更加迷惑起来,只因唯有他才明白,眼前这物绝非蜥蜴壁虎之流,也不是哪种蛇类,而是只在蓬泽存生的一种极毒兽物——毒蝁!
只是这毒蝁本是饲虫部落牧养之物,毒性之大,远在蛇蝎之上,正因如此,饲虫六部中的饲蝁老祖才能在部族之中稳居不倒。但毒蝁素喜潮湿暗昧,最是耐不得干燥阳光,但此时却为何出现在万里之外的西境流沙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