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看向信符上显现的文字,果然来信也是出自陈萍萍手笔,只是借用张乔的信符。因为大同会那几人中,算起来还是张乔和苏洛结识最早,交情最好。
“师伯在上,弟子陈萍萍顿首:
前次师伯有入大同会之言,弟子不敢或忘,如今会中变化诸多,远非当日,弟子等亦因此获益甚多,皆赖于师伯,感激难述,当面拜师伯以谢,亦有诸事呈禀,望乞赐见。
弟子陈萍萍与大同会众道友再拜。”
苏洛想起那日离开卫殿时,自己交代陈萍萍的事情,这才恍然。
他不用多想也能猜到,自那一件事情后,陈萍萍的大同会当然不会再是落日峰向道学宫里不入流的弟子团伙,她和张乔也应该获益不浅,如今等了这些时日,有心再拜见他,也是情理之中。
一来他们得了好处,不拜谢苏洛,当然不合适;二来,苏洛当日的确有自己“是大同会的人”这样的话,那么他既然是大同会成员,身份又高高在上,陈萍萍虽是会主,但会中有了大变化,又岂敢不向他呈告?
“辈分,真是个好东西,有时比实力更管用。”苏洛心头微叹,提笔就在信符上写下四个字:“藏道殿前。”
他写的字迹,很快在信符上的符纹微茫中消失。他将信符丢在一旁,很快那信符就又闪烁跳跃起来,他也不管,无非是恭敬回信弟子即刻去约定地点恭候之类的话,也不用看。
苏洛自去豪饮痛吃,连素衣、轻裳两个小侍女也跟着饮酒数杯,不多时就都颊上微晕,露出娇憨之态,十分可人。
只是原本向道学宫里为养境的学宫弟子准备的饭食,有不小的养神功效,但对如今的苏洛而言,却至多只是聊胜于无。
苏洛酒足饭饱后,看时辰已近暮晚,一日一次的落日峰学宫晚课时候将至。素衣、轻裳已露醺醺状,就让她们伏案睡去,他自己则出了门,往学宫道场而去。
……
苏洛之所以和陈萍萍约见在藏道殿前,还有别的心思。
如果不出意外,月萧寒应该还是在藏道殿前静坐,他一时无法解决月萧寒的问题,但陈萍萍组织了大同会,现在应该人手比当日更多,或许有些别的办法。
虽然他是二代弟子,但月萧寒入执狱十六年,道学学籍已除,要想替他恢复,必定不是容易的事情。
或许,求助于大师兄应该能做到。
但月萧寒之所以会进执狱,肯定曾有一场年深日久的故事,其中少不得些仇怨。
十六年前,月萧寒已是摄御下境的修为,那么当年能害他入执狱的人,修为比他应当只高不低,这样的人物,时至今日应该已是落日峰响当当的角色,不是那么容易开罪的。
苏洛若有事,可以请大师兄帮忙,赤煌也必然会出手,但那是因为他是赤煌的小师弟。
赤煌大师兄会帮他,却不代表会帮他帮助别人,更不代表赤煌大师兄会帮他帮助别人从而得罪另一个别人……
当然,按照赤煌大师兄的性子,得罪人的事情他是不在乎的,能够有事让他借机去欺负人,他只怕还会欣然从之。
然而这不是苏洛的处世之道,他不太愿意随意树敌,所以也不愿意为大师兄树敌——在不关切他自己的利害情况下。
……
苏洛走近藏道殿,第一眼便见到人潮中遗世独坐的月萧寒。他白衣胜雪,默然静坐,有种生冷如在鞘寒刀般的气质。
苏洛不是有超卓眼光的大修行者,但他极为确定,一个沉沦狱中十六年的人,回到天日之下仍有这样的气质,足见他并未失去自己的本真,那么这人的名终有一日会响亮威风起来。
与此同时,他也见到了仍是眉目柔和姿态可亲,见到他出现时便露出浅笑,颊生梨涡,一袭淡黄道衣的秀美女子。正是陈萍萍。
以及在陈萍萍身旁,显得有些拘谨,微露急躁之色的张乔。
相比之下,显然陈萍萍心境更胜一筹。苏洛看在眼中,暗暗赞许,走上前去,也露笑意。
陈萍萍已同张乔一起上前来,因着谨记住苏洛当日的交代,所以在人潮之间众目之下并未行礼,连稽首也没有,只是抬手一揖,就轻声道:“弟子见过苏师伯。”
张乔倒是紧张些:“师,师伯。”
苏洛含笑摆手,道:“会主不用太客气。”他顿了顿,又道:“我还有人介绍给你们,跟我来。”
他说话间,就往不远处坐着的月萧寒走去。
陈萍萍二人有些疑惑,却仍然立刻跟上,直至苏洛走到月萧寒身前,听他笑吟吟叫道:“我找到管你饭的人,你还不起来相见,感谢人家?”
“竟是此人!”
陈萍萍和张乔相视一眼,都露异色。
他们见到苏洛回应的信符,即刻就赶来藏道殿前候着,因此早见了月萧寒。似月萧寒这样的人物,即便不是独立特性地坐在藏道殿前的地上,他身上由内而外的那种寒厉气质也会令人不得不侧目。
月萧寒站起身来,道:“苏师叔。”
陈萍萍和张乔又是心惊,面露诧色。
苏洛是二代弟子,他们这些学宫三代弟子,并没有师承,因而按照规矩要称呼苏洛为“师伯”。而月萧寒称呼苏洛为“师叔”,岂不是证明此人应该是有师承的三代弟子,并且他的师尊应该是苏洛的师兄或者师姐?
若是如此,那么无论月萧寒修为高低,他们二人都要恭敬称一声师兄。
实则是他